第十七章 告白/其实我也中意你，好中意你
“喂？明仔？是我，家羲啊。出来吃饭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约我？我现在放假了。哦，你在出差啊。那好吧，下次再约。” “Casey，好久没出来玩了哦。什么，你在坐月子？你什么时候生孩子的我怎么不知道？那好吧，下次约。” “小军！上个月你不是叫我出来喝酒，我之前没空嘛，真是不好意思。你出国进修了？很厉害啊！没关系没关系，等你回来再聚就行了，拜拜。” 危家羲翻烂了手机通讯录，竟然一个人也叫不出来玩。 其实也怪他自己，身边朋友虽然也不算少，但大多数都是当差的，眼下的情况自然需要避嫌。至于不是警察的朋友，身家清白的就只有少数几个中学同学。以前人家也会想约他出来聚聚，但做他这一行，休息时间不定时，人家放假他上班，所以总是托人家手肘（拒绝他人），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不怎么找他了。 现在终于放长假了，虽然说是被迫的，但危家羲总算找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间了，却找不到人陪他。 这还不算最糟的。最糟的是，他依然不停想着云少锋。 别想了啊……危家羲啊危家羲，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和云少锋之前的事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人家既不记得你，也不是真的喜欢你，你到底还在发什么白日梦？ 危家羲一把把手机丢到桌上，大字型瘫在床上，无声呐喊。 他最后的选择，是乖乖地待在家里，第一个星期，把所有漫画重温了一遍，第二个星期，从铁甲奇侠1看到复仇者联盟4，在家闷得快发霉了，才顶着鸡窝头出去采购零食。 他不想开车，随手取了八达通，本来在楼下就有大超市，但却心血来潮地钻进了地铁站。人潮涌涌，危家羲挤在下班高峰期的西装白领们之间，双手插袋，眼神放空，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干嘛。反正现在的危家羲，有的是时间。 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他就又在旧区出站，无意识地走到了漫画城附近。 现在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放学准备回家的学生，下班正在找地方吃饭的OL，自由行游客，还有数不清的其他人，各有目的地。但危家羲没有。 六年来，他只有一个很清晰的目标，就是要做一个好警察。从他进学堂的那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和过去的危家羲割裂，再也不回头。警恶惩奸，除暴安良，这八个字，虽然以他的性格，从不会挂在嘴边，但却始终刻在心里。 当警察其实真的不容易。纪律部队，order第一。危家羲不是没有面对过自我价值与上级命令相冲突的时候，比方说现在。但他始终相信，在眼下的特区，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最能帮助近些年来越来越动荡不安的社会。 而从学警，到军装，再到进重案组，危家羲自问，虽然经常太过冲动，勇字当头，但尚算是个尽忠职守的好警察。他在重案组四年，破案记录一直非常好看。其实当初毕业的时候，o记和CIB都找过他，但他拒绝了。他不想再冒险，有些事，一旦靠近，就身不由己。 而他唯一做错了的，就是对云少锋透露了一丝丝的感情。 危家羲站在漫画城的入口，久久凝视里面的人头攒动，心中五味陈杂。 怎么就搞到要停职这一步了呢？ 危家羲叹了口气，仍然是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刚好有辆巴士在路边靠站，一批乘客下车了，从危家羲跟前络绎而过。危家羲站在原地，待人流过去，正准备迈步向前，却见到前方站着一个熟悉的声影。 危家羲愣了。是云少锋。 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眉头轻皱，但仍是眼神温柔，正直直望着危家羲。 “……你怎么在这？”危家羲走上前去，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伙计的身影，“忠仔呢？” “我甩掉他们了。”云少锋耸了耸肩，“刚才本来和忠仔出来买东西，在地铁站附近见到你，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你甩掉他们了？”危家羲高挑眉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次。受保护证人出门，少说会有三四个警察负责，连危家羲自己都没有把握能说甩掉就甩掉。一旦证人走失，就会连待命的警员都出动。云少锋这么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简直叫他佩服。 “前两天，打了几次电话给你，你都没接……”云少锋的声音透露些许委屈。 危家羲笑了一声，听起来却不怎么高兴，“少锋，你甩掉特区警队专门派来保护你的人，自己一个人在闹市区乱跑，就是为了问我为什么不接你电话吗？” “我……”?“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吗？你现在并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情况。你知不知道这条街是红盛的地头？你知不知道危家义为了脱罪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可以找人做掉你，甚至可以让那个杀手被抓到，去坐牢，但他自己一点影响都没有。你可以不可以识相一点？”危家羲越说越气，到最后几乎是在大声呵斥了。 “你觉得我连这点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云少锋听他语气这么重，也有些不开心。 “你当然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且能力还非一般的出众呢！”危家羲瞪着他，“你把自己保护得好极了，连我都看不穿摸不透，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危家羲越说越气，转身就走。他不想管了，如果WPU的人找不到云少锋，那就是他们没用。反正现在他都被停职了，为什么还要理这么多？以云少锋的身手，一个说不定能打十个。而且他都不知道还藏了多少秘密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自己要在意成这个样子？ 他头也不回，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但就是一肚子火，只想离开人群。他拐进旁边的小路，往后巷走去。离了人声鼎沸的大路，才听见身后还有脚步声。危家羲转过头，却发现云少锋在他身后，几步之遥，一直跟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危家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见到他停了下来，云少锋便也站住了，仍隔着一小段距离，不敢太靠近。 “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保护你了，如果真的出事，理论上我什么也不能做。”危家羲十分烦躁，他生气云少锋不顾自己的安危，同时也觉得自己此时没有任何身份可再面对他。 “对不起。”云少锋神情内疚。 “对什么不起？我并不需要你对我道歉。你……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危家羲气得跺脚，“主动要跟我上床的是你，下了床想要划清界限的也是你，现在一副可怜样子跟着我不走的又是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中意你啊！”云少锋大喊。 危家羲仿佛被雷劈中，呆若木鸡。 “我中意你……”云少锋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说出来你可能会笑，明明才一个月而已，我却觉得好像已经喜欢了你很多年。我这六年来从来没有试过，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好熟悉……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觉得很……心痛。所以我觉得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少锋……”危家羲朝前走了一步。 “所以那天晚上，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发展关系的，”云少锋低下了头，“但是，后来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你想起了什么？”危家羲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只是一些很零碎的画面，我说不清楚。”云少锋摇了摇头，“但是我忽然意识到，我是有过去的，而且很可能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但无论我的过去是什么，我现在找不回来了。我怕万一我们在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像定时炸弹一样爆炸。所以第二天就……” 危家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少锋的过去，确实不快乐，可明明都是他危家羲亲手造成的。如果可以，他有些希望少锋永远也想不起来。 “但我真的没想到之前的事会这么严重，会让你可能不能继续做警察。我……我想继续见到你，想继续在你身边。”云少锋稍微抬了抬头，看向危家羲的双眼中满是悲伤，“但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也可以理解，我就是想把这些话说完，就够了。” 危家羲听着云少锋的告白，声音越来越轻。他看着云少锋的眸中涌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看着云少锋转身，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迟缓地垂眸，侧身，移开眼去，失望地准备离开。 他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再不伸手抓住，就要永远失去了。 于是危家羲伸出了手，抓住了云少锋的手腕，将他一把拉回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吻了下去。 云少锋先是一惊，抬手抵在危家羲胸前，但马上就被这个温柔却炙烈的吻给融化了，也抱住了危家羲，闭上眼忘情地回吻。 危家羲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掌，朝上挪了挪，云少锋便会意地与他十指紧扣住了。 唇舌交缠，舔舐吮吻，不分彼此。两人在无人的后巷中吻得火热，特区的橙色夕阳洒在他们肩上。 “对不起，少锋。”危家羲说，“其实我也中意你，好中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