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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这是一次不顺遂的旅行

    74 这是一次不顺遂的旅行

    然而久别重逢的喜悦没能持续太久,不过几天,阿谢尔突然收到了急讯。

    他们的婚期就这样再次顺延到下次大捷之后。

    当时阿谢尔一回头,就见趴在他身上的阿德利安眼神忧郁,可怜兮兮地瞧着他。

    阿谢尔连忙抱过他细细啄吻。阿德利安仰着脸给他亲,亲了片刻幽幽叹息。

    “行啦,去吧。”阿德利安说。后半句话在嘴里换了好几个版本,从‘早点回来’到‘注意安全’、‘万事小心’,最终他咽下所有欲言之语,只凑过去亲亲他。

    阿谢尔歉疚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拆成两半。阿德利安瞧着他的脸色,毫不客气地一手摁在他脸上,把他推远了。

    期末放假,阿德利安本来还想着早点回家,结果婚期延后,他一时心烦,索性留在学校继续泡图书馆。第一学年过后,同班同学都找好了想参与的课题,下学年就不再以班级而是跟着各自的导师活动。好歹在一起上课一年,假期一过,不说分道扬镳也基本交集甚少,班里一合计,琢磨着来一趟期末旅行。

    丹尼格斯做马前锋,抓耳挠腮地来邀请室友了。

    阿德利安眼前一亮,心想四舍五入这就是毕业活动了吧!心痒痒的也想去玩,美滋滋地通知了阿谢尔一声。

    阿谢尔二话不说把亚历克斯塞了回来。

    阿德利安哭笑不得,说他是去跟同学旅行又不是居家旅游,怎么同学聚会还要带家属的?带一个就算了,一带带两?

    但元帅阁下仍不放心,“最近情况有点乱……”

    “我们不去边境,就去旅游星系逛一逛。”阿德利安无奈道:“你要是这么担心,我在家呆着好了。”

    “……”阿谢尔沉默了一会儿,颇为心动。他隔着光屏看了阿德利安半晌,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的副官已经在敲门催他了。

    “想去就去吧。”他最终说,“多带点……算了,他们两兄弟,应该也够用了。”

    元帅阁下嫌弃地咂舌,不甘不愿地放下给小雄子带一队士兵的念头,转而资助了一架星舰。

    托阿德利安的福,由于经费受限而准备买经济舱的同学们一口气升到了包机待遇。

    出航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预计半个月的旅行,亚伦里里外外一阵捣腾,把三个比阿德利安还高的箱子摆在了他面前。

    阿德利安仰着脖子看了半天,连箱子顶长什么样都没望见。

    亚伦已经分工好了:他跟亚历克斯一人一个,末了还把黑球也捎上了。

    阿德利安发出了灵魂的质问:“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不仅带家属,还带保姆??

    亚伦于是给阿德利安看了被他忍痛留在家的行李。就那三个大箱子都算是精简过的版本。

    “没有舰队护卫,没有随行侍者,只有三个箱子和我,已经很简陋了。”亚伦痛心疾首地说。

    亚历克斯:“还有我啊。”

    亚伦:“你不算!”

    亚历克斯:“???”

    他亲哥眼中写满了‘不指望你派上用场’的冷漠。

    亚历克斯一把抱住阿德利安:“安安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亚伦:“随你便,离我的便携厨包远一点。”

    阿德利安:“我想这个就不用带了吧……”

    亚伦不赞同地说:“万一您想野炊呢?”

    阿德利安张了张嘴,觉得有可能,又把嘴闭上了。

    亚历克斯冷哼一声:“那求生包归我。”

    亚伦虚着眼睛斜他,一边不得不承认雄主出行只有两个雌侍随身着实太少,一边由衷地觉得弟弟还是不要回来为好。

    阿德利安:“求生包??”

    阿德利安以为可能是急救野营的工具,装了个小包。结果亚历克斯求夸奖似地指着其中一个跟他一般高的大箱子给他看,说这里面全都是军用补给标配,从抗生素、除菌剂等常见药物到帐篷、睡袋、光学折射器等装备一应俱全,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地形气候的作战需要。

    阿德利安:“……”

    阿德利安委婉地说:“我想我们大部分时间都会用于享受旅行……”

    亚历克斯:“万一您想探险呢?”

    阿德利安觉得自己绝不会去需要用到军用补给的地方探险。

    但亚伦和亚历克斯齐刷刷地看着他,他默默叹息一声,将‘怎么也得拎拎行李’的念头安静地丢出了脑海。

    “您这么想拎东西吗?”亚伦无奈道。

    阿德利安点点头。

    他的雌侍温柔地亲亲他的脸,“好吧。那这个包就拜托您了。”

    然后把证件卡包塞进他口袋。

    出航那天是个好天气。

    星舰港为这趟专机开辟了临时通道。港口宽敞得空旷,一眼望去,天地间除了广袤无垠的蓝天,就只有一排待命的星舰,巨大的钢铁飞鸟,错落有致地沿着地平线一字排开。

    隔老远,阿德利安就看见了狙击在星舰下的人群。其中率先蹦跶起来朝他挥帽子的,无异是丹尼格斯。他一头寸头红发像短毛的刺猬,相当惹眼。

    “天哪、阿德——你真的来了!”

    阿德利安笑了:“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也不是,哎呀说错话了。”丹尼格斯咧嘴笑起来,“我就是高兴啊。”

    这是一架崭新的星舰,宝蓝色的流线型舰身,线条如鲸鱼般饱满流畅,身上漆着一条纯白的边。机翼上,金色的字体标明了它的出产年份——6373。今年的新生儿。刚架设起来的舰桥上干净得毫无磨损,一尘不染,散发着刚出厂的年轻星舰特有的青涩气息。

    星舰上早已有一队侍者恭候了。考量到雄虫的存在,各色配置都尽量做到了最好。阿德利安来了兴致,听侍者讲这艘星舰的用料,设计,建造,生产厂的历史,服务过的高贵雄虫。

    亚伦去放行李、收拾房间,亚历克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雄主。等亚伦收拾完了过来,他两就略离远了些,看着阿德利安在雌虫同学间如鱼得水。

    “我才多久没看见他……他都有了那么多异性朋友了……”亚历克斯探头探脑,哀怨道,“我还不能贴在他身边抱他。”

    他亲哥冷漠地说:“安安跟同学玩,你凑上去做什么。昨晚没喂饱你吗。”

    亚历克斯哼哼唧唧的。

    亚伦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年轻雌虫们,世界在他眼中灰淡,唯有淹没于人群中,只露出细碎身影的少年光彩依旧。

    “真好啊。”青年轻声说,“他开心多了。”

    亚历克斯不再说话,神情专注,嘴角弯弯的,流露出压抑不住的笑意。

    他两都是毕业好多年的成年军雌了,从新兵爬到元帅亲卫队,再看这些学生,感觉都在看后辈。混迹其中的雄主,也是个少年。

    逛完星舰,一群人开了个晚宴。年轻人玩性大,喜欢亲力亲为,从下午一直玩到了半夜。侍者准备了诸多酒品,好在都不是阿德利安最怕闻见的朗姆酒。玩得高兴,平常对阿德利安多有拘谨的同学也放开了喝,对嘴吹。雌虫喝烈酒,少有不上头的。喝疯了,看雄虫都像看雌的。亚伦一转眼,眼睁睁看着一个雌虫脱了上衣,拎在手里当风车转,转着转着人也踩上凳子,开始扯着嗓子嚎。

    嚎的居然还是他雄主的名字,大意为勤学一年,没能挤进好的课题,也没能嫁给好的雄虫,近水楼台先得月,月亮就在他身边,他摸的还是井中月……

    亚伦:“……”

    亚伦一把拽住了额角青筋直跳的亚历克斯,说:“冷静。”

    亚历克斯:“撒手,你用那么大劲。”

    阿德利安捧着宽口杯,坐在下面笑眯眯地歪着脑袋听。

    嚎完,那位同学倒转酒瓶,对着嘴深沉地说:“我给大家,来一首,情、嗝儿!”

    丹尼格斯冲上去把他拽下来了:“友军!别开麦!”

    “滚,莫拦老子!”同学张嘴:“啊啊啊啊啊啊——!”

    到最后,唯一一个还醒着的,居然是阿德利安。

    这个酒量最差的虫淡定地喝完了自己的柠檬水,招呼自家雌侍来和侍者一起把烂醉如泥的同学们挨个送回房间。

    亚历克斯当即上前,挽起袖子,就把钻进桌子底下抱着桌腿喊阿德利安的雌虫给撕下来拖走了,一路不知道撞到墙没。

    等他顺着私心把雌虫摔进床里,回来看见自家雄主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他,心里憋着的气才出了。

    阿德利安拍拍床。

    银毛的大型犬立刻冲过来扑倒了他,他向后倒进床铺里,感到后脑被一只大手小心地托住,接着整个人往里一陷,陷进床褥里出不来了。

    “唔唔……嗯……”

    亚历克斯埋头往他肩窝里钻,去嗅少年身上干净新鲜的水汽和奶香味。毛茸茸的银发挠着阿德利安的脖颈,弄得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去揉那一头乱毛。

    他的雌侍依恋地蹭了过来,用发顶去蹭他的掌心,再仰起脸贴他的手。

    阿德利安顺势摸了摸他的脸,屈起指节挠他的下巴。亚历克斯被摸得舒服,喉咙里溢出满足的咕噜声。

    单摸摸肯定是不够的,银发青年眼巴巴地瞅着雄主,见后者仍是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自己凑上来自力更生,对着阿德利安的唇亲亲舔舔。

    “想你。”亚历克斯亲着他说。

    他的雄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脖颈,故意问:“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阿德利安笑起来,勾着亚历克斯的肩,声音轻柔得像分享一个秘密,“我也想亚历了。”

    亚历克斯看着他弯弯的眉眼,止不住地笑。

    阿德利安捧起他的脸,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吻完,亚历克斯眼神湿润,觉得氛围非常好,手就要往下摸了。身后却突然穿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亚历——”

    亚历克斯:“……”

    “说了没洗澡之前不准爬安安的床!!”

    一身臭汗往哪儿蹭呢!安安可是特别乖地洗干净了!

    亚历克斯:“……”

    阿德利安憋着笑哄他:“听哥哥的话,乖。”

    又亲了一下心爱的雄主,亚历克斯才一阵风似地刮进了浴室里。

    不过,跑了几步,他又退回来:“对了,安安——外面有个雌虫哎。”

    阿德利安:“嗯?”

    “站那儿好久了。”亚历克斯说,“闻起来像是你的同学。是来找你的吧?”

    阿德利安爬起来换衣服:“那我去看看吧。”

    星舰在宇宙中穿梭。舷窗外铺开深如墨色的深蓝幕布。紫罗兰和香槟金色的星云悠然翻卷,云海恰似一尾游鱼,薄纱似的鱼尾悄然摇曳,曳过银河,星团,远方恒星的光热映照着徐徐生辉的行星带。

    丹尼格斯靠在墙边,星舰逆光而行,恒星的光芒只与舰身擦肩而过,雌虫便跻身于舰艇昏暗的夜灯中。

    “……丹尼?”

    丹尼格斯像没听见一样依然自顾自地看着窗外。

    阿德利安拍拍他的肩:“这么快酒就醒了?”

    丹尼格斯转过脸,面对他的方向,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身上,脸颊和鼻尖都醺红一片。阿德利安细细打量他半天,觉得他估计在梦游。正准备叫侍者来把这不好好睡觉还跑到别人房间门口罚站的醉鬼拖回去,丹尼格斯忽然开口:“阿德,你喜欢这儿吗?”

    “啊?”

    “你喜欢吗?”丹尼格斯慢吞吞地说,“一个雄虫,嗝!必须、要娶,嗝儿……多少雌虫的地方?”

    “我让侍者给你喝点醒酒药。”

    雌虫微微笑起来:“我没醉,阿德。我没醉。”

    阿德利安敷衍道:“嗯嗯……”

    丹尼格斯伸出手臂,咚!的一下,很有气势地撑在阿德利安脸边,强调道:“我,不会醉!”

    “是吗?”阿德利安咂舌,“了不起。”

    “喝醉误事——所以!我!从来!不醉!”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耍酒疯。”丹尼格斯口齿清晰地回答。

    阿德利安:“……”

    丹尼格斯以一种给史诗级战争游戏念开头旁白的沉重语气,棒读道:“你,讨厌这个世界。”

    “不讨厌。”

    “你,讨厌这个国家——”

    “也不讨厌。”

    丹尼格斯瞪大眼睛:“你讨厌!”

    阿德利安失笑:“……好吧,我讨厌。”

    丹尼格斯满意了,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什么。神情激昂,变脸飞快,嘴里念念有词,像极了他直播打游戏时故作高深的样子。

    门只是虚掩。阿德利安瞥见亚伦将门轻轻推开一掌宽的光景,询问似地看他。阿德利安摇摇头,语气温和地说:“很晚了,快去睡吧。”

    亚伦按了呼叫按钮。侍者匆忙赶来。阿德利安吩咐道:“带他回房间。”

    侍者彬彬有礼地对雄虫大人行礼,然后去扶丹尼格斯,半扶半拉地想带走他,一拖,居然没拖动。

    亚伦收到了自家雄主的眼神,把门推开了些。

    他一脚刚踏出门,舷窗外星河浩瀚,点点繁星闪烁……

    亚伦脸色骤变!阿德利安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身后猛然掀起一阵热浪——

    ‘轰——!’

    炽热的风和碎裂的舰艇似开闸的洪水般泻向宇宙。气压榨出的狂风几乎立刻卷起了阿德利安的身体——一条手臂却紧紧勒在他腰间,亚伦温热的肉体将他搂入怀中。

    阿德利安的惊叫声都被风堵回了嗓子里。他一恍神,惊愕地看见舰身开了个大洞,露出舰艇外危机四伏的宇宙,凶狠地吞没了星舰被破坏的残骸。他,亚伦,丹尼格斯和那个侍者,都像即将被卷入台风的风筝一般。

    他艰难地伸手环紧了亚伦的肩颈,听见亚伦咬牙道:

    “……星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