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刺

    一说到言之词曾经犯下的大错，两个人间旖旎的氛围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向丞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他蹙眉看着言之词，张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可那人低着头，一副痴了的模样，竟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空气都快要冻成冰块了，就连向丞自己都觉得手心里一片冷汗。

    不过很快就有来电的震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向丞震了震，目光也终于从言之词的脸上移开，他面无表情扫过来电显示，直接接通，“什么事？”

    “向丞哥哥，你又出差了吗？”丘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可向丞却下意识看了一眼言之词。

    果然，言之词也听到了，他情不自禁直起了腰背，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明显在竖着耳朵用力偷听。

    “有什么事么？”向丞一眼不眨地盯着旁边的人，一点都不想错过他的任何神情。

    而言之词更是表现出十足十的警惕，眼睛一个劲儿往向丞身上瞟。

    “嗯……就是，爷爷的七十大寿呀，你不是要和我一起操办吗，今天要回家里一起问爷爷的喜好的，向丞哥哥忘记了？”

    向丞轻轻拧了一下眉，“我忘了……”他的脸上显出一分懊恼，“爷爷没有生气吧？”

    “没有，我替你解释了，”丘杉道，“不过向丞哥哥，这么重要的事……是什么让你分心了？”

    向丞神色都僵了僵，尴尬地看向言之词，结果就见着那人的耳朵尖微微泛红。

    他轻咳了一声，转而淡淡道，“我现在就赶回去，亲自和爷爷道歉。”

    挂掉电话，他无奈地道，“你都听到了，我得走了。”

    言之词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他那双乌黑的眸子漂亮得要命，只是这么凝望着就让向丞说不出地心动。

    就只想，什么都不再介意地俯下去，亲吻他的眼睛。

    下腹又再次滚烫绷紧，向丞呼吸都急促了点，不得不狼狈地主动移开视线，“那我走了。”

    言之词的视线炙热地落在他的背后，直到他走出那间卧室，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仓皇逃开的变成了他自己。

    下午的时候，言之词和林洛初一起喝了咖啡。

    他一点都没将向丞所说的“林洛初喜欢他”放在心上，甚至还和对方聊了聊和向丞见面的事。

    林洛初并不意外，他沉吟一会后道，“果然是来找你的。”

    “嗯？你知道？”

    “我就是听说他来了这个城市，才在昨晚急忙赶过来。但和你见面之后，你并没有提起，我就以为他只是来看看你，并没有过多的打搅。”

    言之词苦笑一声，“过多的打搅……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没有呢。”

    “的确，”林洛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看到你变得如此沉静自持，他应该很惊讶吧。”

    言之词被他带着欣赏的眼光和字眼说得有些脸红，但他很少被人这么夸赞过，心中有些小骄傲，再开口时声音软糯带着点撒娇，“我可是很努力在改变的！”

    “我知道，”林洛初低笑道，“店员也有跟我反馈，说你虽然没什么经验，有些拘谨，但做事很认真，也每天都在进步。”

    “他们这么看我？”言之词的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我都不知道……一直担心自己做得太糟糕。”

    “所以还要继续努力，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

    这是莫大的鼓励。

    言之词心里暖暖的，朝着林洛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可他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纯净又美好，林洛初看得有些恍神，等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才找回一点点自我。

    他在内心无奈地笑笑，突然觉得将言之词这样的人放在酒吧这种岗位上，真的太不合适了。他太漂亮，太耀眼，注定会被无数人瞩目。

    低头喝了点咖啡，等心神静下来，他才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么向丞……他是来找你和好的？”

    言之词闻言一愣，顿了顿淡淡道，“不是。”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指腹摩擦着杯壁，林洛初垂着眸子，缓慢又优雅的嗓音里全是漫不经心，“如果他说原谅你，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这个假设听上去极其诱人，言之词更是听得心脏骤缩，耳膜都因此砰砰传来剧烈的鼓动。

    不过几秒之后，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摇摇头道，“不会。”

    “这么肯定？”林洛初挑眉。

    “我很了解他，”言之词低叹一声，眸子里也有些黯淡，“他一直都很防备我，小的时候我为了面子，当着一堆人的面气焰嚣张地说我要追到他，追到手我就把他甩掉。”

    想起从前的傻事，言之词自己都露出无奈的轻笑，“而这句话，偏偏被向丞亲耳听到了，而且还记了很多了。”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向丞对他的不信任和蔑视，否则为什么每次说喜欢和爱这样的词时，他的嘴角就勾起非常残忍的微笑，明摆了不把他的感情当回事。

    “现在……他又知道我的的确确背叛过他，内心必然把我定义成不折手段的坏人。在他慢慢向我卸下心防的时候，我狠狠地算计了他，让他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如今他心里恨死了我，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释怀？”

    “可是……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

    “就算嘴上说了原谅我，他心里也不会这么容易放下的。”言之词黯然片刻，低低道，“勉强再在一起也改变不了什么，那根刺，会时时刻刻插在他的心上。他会随时想起来我的劣迹，更会忍不住提防我。在我面前，他永远不会再有轻松惬意的时候。”

    这些话从言之词苍白的嘴唇里用平静的语调说出，却让林洛初的胸口，如同被硬塞了一团荆棘般难受起来。

    一直以来不懂事又娇贵蛮横的小少爷，似乎终于在这样的磨难中长大了，可这样的成长太残酷，竟让人忍不住心疼他，只觉得他不该承受这些。

    之后两个人就几乎没了交谈。言之词看上去也有些倦倦蔫蔫的，耷拉着眼睑，一直失神看着杯子里的水。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可突然不知为何，在他对面坐着的林洛初感受到一束陌生的视线刺了过来。

    他顺着那异样感看过去，却只见对面的人流里，什么特殊的人都没有。

    言之词看他这样，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似乎…………”警惕地扫过那些散乱的人群，在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又淡淡收回视线，“没事……刚才也许是错觉吧。”

    “唔，差不多到工作的时间了，”言之词站起身来，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那我去酒吧了，多谢你今天陪我散心。”

    匆忙赶往工作的地方，几个小时之后再疲惫又满足地为这一天画上句号。

    言之词打着哈欠往家里走，一心就想着赶紧回去睡个安稳觉，可没想到在离家门口不远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