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告白

    翌日，褚清醒来后发现对方早已醒来，正盯着他看个不停。“我叫赵显。你叫什么名字？”

    褚清其实是个安于现状的人，没有多大的野心抱负，只想有一份糊口的差事，每日清茶淡饭，遂婉拒，只是赵显似乎是食髓知味，一直粘着褚清不放。俗话说烈女怕人磨，这话放在男人身上似乎也适用。赵显每日来报到，不是过来听褚清弹琴，就是带他出去赴会。日子一久，褚清也慢慢放下戒备，真正把赵显当作自己的朋友。琴棋书画诗酒茶，赵显带着褚清出现在各种场合，对外都是宣称结识的好兄弟，君子之交，但是玉京权贵的公子哥那个不知道，流连花丛的赵公子在醉玉楼里发现一个小倌，最近宠的不得了，进出都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大家都以为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见过之后都大失所望。褚清实在是太普通了，除了清秀一点再也找不出别的亮点。

    一日，赵显又带着褚清出席一场宴会，说是将军府举办的庆功宴，“敕造郁将军府”六个大字诉说着将军府的威严，朱红色的门漆配上金黄色的铆钉，两排精壮的卫兵一字排开，手握长枪，一派庄严。甫一到后花园，赵显便被仆人打扮的人叫走，都没来得及安排褚清去处，褚清只能在花园里静静的等着赵显。似乎是他真的太不显眼，官人太太们闲聊的话都进了他的耳朵。这位郁将军年少有为，但几个月前忽染恶疾，闭门谢客。此次大好，主动请缨，南下平寇，手段雷霆，所到之处一片清平，如今平寇归来，圣心大悦，特在将军府举办庆功宴。

    褚清不是没听过这位青年将军的事迹，明明与自己同岁，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有军功在身，哪一样都是自己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褚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听一阵少女的雀跃的叫声“快看快看，他来了……”不由也抬起头顺着少女们看的方向望过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身穿一袭绣青竹的紫色窄袖长袍，脚蹬黑色的鹿皮长靴，墨发以白玉发冠高高的束起，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宝剑，气质内敛，却暗藏锋芒。不知是不是少女们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突然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褚清落荒而逃。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没有了那段记忆的吉祥，不，准确的说是郁理郁将军。

    赵显找来时已是数日之后，他好奇为何褚清不告而别，褚清只推辞身体突感不适，并未言明真正的原因。聪慧如赵显，岂能看不出褚清有事相瞒，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之后的日子，平淡的过着，两人依旧时不时的煮酒润茶，登山泛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又是一年春意暖，一日赵显来醉玉楼寻褚清说是玉京城外有一处山谷，虽人迹罕至但是景色宜人，如今正是赏景好时节，遂邀褚清出城踏青。

    ——山谷内————

    春日融融，和风阵阵，山谷内的不知名的野花开了遍地，一派醺醺然的景象，待二人来到山谷内，皆已出了一身薄汗，面对如此美景心情却是久不见的畅快。两人靠在树下休憩，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洒在褚清的脸上，让赵显有些看的呆了，褚清并不艳丽的五官在光斑下竟生出了丝丝脆弱的美感，似乎有一种怎么也抓不住的虚幻感。正在赵显看着褚清出神的时候，褚清似乎发现了什么，扭头对赵显说：“赵公子快看，那边好像有一片杏林。”

    “嗯，那片杏林结的杏子可甜了，等以后咱们再过来摘杏子。”赵显看到褚清明显生动的脸庞，嘴角也不自觉带起了笑意。待看到褚清疑惑的目光时，忙解释道：“这片山谷以前是我的私人猎场，我倒是从来没用于打猎过，只是每次心情不好了，就来这边放松一下。”

    褚清已然知道赵显是郡王的真实身份，也就见怪不怪了。随口答应道：“在下定当奉陪。”话锋一转“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如此别有一番景色。”

    赵显听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阿清可知后面是什么？”

    褚清刚要开口补上后面的词句，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显：“赵公子莫要耍弄在下……”褚清虽知赵显对自己有些许好感，但从未认真的思考过，不仅是因为男子间的感情于世间少有，且赵显郡王的身份也不容许他这么做。

    赵显看褚清的反应有些抗拒，不想错过这一次机会，忙解释道：“不是的，阿清，你听我说。初见时，是我酒后失德，强迫于你……”

    褚清一听赵显重提往事，忙起身阻止他道：“莫要再说了！”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红了，那晚实在是太丢脸了，自己不仅心甘情愿的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那样对待，日后居然还与他纠扯不清，难怪外人都说他假清高，想着这些褚清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赵显忙把他摁住，看着他挂泪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他知道褚清承受着些什么，所以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不让他受委屈，“当初你以为我酒醉，什么都记不清，我确实记不得什么了，但是我记得那一声声的“吉祥”。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叫吉祥的人，而且他很可能是个男人。我承认一开始确实只是想要玩玩，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那天把你带到表哥的庆功宴是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但是你却不辞而别。我怕你发现了我的心思，也不敢追问，只好继续陪在你身边。”赵显见褚清稍微冷静下来，伸手揩去了他的眼泪，接着说道；“我不介意你心里之前有个别人，以前的都过去了，我只想把握现在。我知道我以前行为有些放浪，但是我从来没和别人做过，我只有你，以后我也会只有你。褚清，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赵显说完，等着褚清的回答。褚清看着赵显那双与吉祥一模一样的眼睛，不想欺骗于他，坦言道：“当初在下确实在自欺欺人，如今被人诟病，也怨不得别人。赵公子所猜测的全都是真，但我与吉祥日后全无可能。那晚也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公子忘了吧。以后我们各归其位，莫再相见了。”

    赵显听到褚清出言拒绝他，心中急迫，“是我哪里不好吗？我可以改的，你告诉我。”

    “赵公子很好，只是我们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性别，相差甚远……”褚清看到赵显想出口反驳，忙跟上一句“但是，赵公子最大的不好就是太像他了，眼睛简直一模一样，让我看着就忍不住想起他，徒增烦恼。”

    赵显看着他，愣了一愣，慢慢地松开了抓住褚清的手，正当褚清以为赵显要放弃的时候，赵显突然看向褚清，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到：“思量吉祥之情，付之与我。我愿一试。”

    这时轮到褚清愣住了，他知道赵显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从小泼天富贵养大的郡王，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在任何事上都不必委屈求全，他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或男或女，都会有人心甘情愿。怎会甘心当一个替身？但是赵显居然抛下自己的骄傲，说出这样的话，褚清不忍心赵显这样委屈自己，“……这样你太委屈了。”

    “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