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遇旧人
司衍刚毕业三个月，在这个遍地是本科生的社会里，找份合适的工作难如登天。 垂头丧气的从刚刚面试的公司里出来，司衍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九月份的太阳已经没那么炽热了，却仍然照的司衍脑中恍惚，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还剩最后一家公司的面试了。 AAA公司是A市的知名企业，之所以放到最后是因为司衍根本不认为自己能通得过，以自己平平无光的简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即使希望如此的渺茫，司衍还是去了，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不管能否成功，他都得去试一试。 面试厅坐好后，对方HR一上来就直面主题，几个问题过后，司衍看到HR微皱的眉头与越发不耐烦的神情，自知最后一次机会也没了。 最后，司衍在精英打扮的HR随意的一句“回去等消息吧”中离开了AAA公司。 回到租住的小公寓里，泡了最后一袋香辣牛肉面，司衍自暴自弃的想，实在不行，就回家种地吧，好歹不用愁吃喝。 ‘叮铃铃！’一旁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司衍取过手机，是一串陌生号码，以前未曾见过。 司衍有些疑惑的接起， “您好，请问是司先生么？”是个很年轻的女声，但并不熟悉。 “你好，是我。”司衍回道。 “我是AAA公司HR助理，司先生，是这样的，今天您来我们AAA公司面试了是吗？经我们人事部确认，您的条件十分符合我们公司XX职位，因此我们为您安排了三面……” 直到这通电话打完，司衍礼貌的同对方道别，他都还在被AAA录用的震惊情绪中没缓过神来，自己居然被A市待遇最好的公司录取了？司衍仍是难以置信。 一直到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司衍坐在AAA公司大楼里，同自称是A公司人事经理的西装男人开始交谈时，司衍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是这样的司先生，我们为您安排的这个职务是今年我们公司新设置的基层职位，之前还未有过先例，所以交代可能做不到那么详尽……”例行套话之后经理终于开始了正题，“与你一同入职的还有一个年轻人，不瞒你说，这个年轻人是我们公司总裁的儿子，今年也刚刚毕业，被总裁下放到基层来锻炼，但总裁夫人担心少爷一个人生活照顾不好自己，所以才多安排了一个人到这个职位里来，也让少爷在公司的存在不那么突兀。”言下之意就是，司衍是那个为了照顾总裁少爷而刻意安排的人。 经理清了清嗓子，看司衍脸上没有觉得受辱的表情才继续说道，“这个职位的福利待遇直接由夫人一手安排，对比起公司的职位说甚至比我所在的位置还要高上一些。” 听到这里司衍暗自心惊，AAA公司的人事经理可以算的上是A市高收入群体了，而自己一个新入职员工的待遇居然比他还要高？司衍留了个心眼儿，继续听他说。 “同样的，这份工作也是需要付出的，当然我说的不是公司工作上的付出，”经理笑了笑，“夫人将会给你和少爷安排一间双人公寓，原本总裁规定少爷要自己出去租房子住的，夫人实在不放心，所以瞒着总裁给少爷寻一个室友兼管家，白日里一同工作，晚上住在一起，照顾他的日常起居，这样也方便些。” 经理的话适时的解开了司衍的疑惑，他总结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AAA公司总裁夫人想给自己下放基层的儿子找一个男保姆，又怕儿子不喜所以要寻个与他同龄的能挑起生活重担的人，而自己有幸被选中。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三个月前刚毕业的司衍身上，他可能会一边觉得被人奴役失了尊严拒绝对方的邀约，一边又可惜错过了这么好的待遇，而现在惨遭社会蹂躏认清现实的司衍只考虑了半分钟不到，就同意了入职。 签好合同后，经理笑眯眯的把一份印有照片的资料递给了司衍，“这是少爷的喜好，你平日里多注意着些，和少爷好好相处，恭喜你入职。” 经理走后，司衍才从桌上拿起那份资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端正的证件照，司衍定睛一看，这个人自己居然认识，是大学里同自己一届的鼎鼎大名的设计学院院草——顾泽西。 照片上的青年气质冷漠，眼窝深邃眼角细长，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加上他既有钱又有颜，男女通吃却从不玩感情，使他成为学校里风头无两的人物。 司衍看着资料上标写详尽的喜好与禁忌，在心里默念着，与记忆里一条条对应起来。 爱吃橙柚，爱吃芒果，不喜樱桃…… 不对，顾泽西明明是喜欢吃樱桃的，明明那时候…… 能对应起来，是因为司衍之前背过这资料，虽然远没有这份详细。 以前只知道他家里富庶，没想到顾泽西居然是AAA公司的太子爷，司衍指尖抚上照片上人的脸颊，又好像被灼伤般迅速撤回了手指。 顾泽西，司衍不自觉念出了这个名字，你还好吗？ 感伤只持续了一会儿，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司衍收拾好资料，起身走了出去。 等收拾好租住的公寓里的东西，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司衍把两大个行李箱送上了出租车，又把经理发给他的位置告诉了司机，由出租车带着自己向着新生活的起点进发。 车走了四十分钟才到，路途不算近，但距公司却很近，司衍跟出租司机道谢后，进了电梯。 输入好密码，司衍开门走了进去。 茶几上有个水果拼盘，司衍注意到那拼盘已经被吃掉一半了，顾泽西已经到了吗？ 正想着，一旁卧室的门打开，应该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音出来查看。 司衍就这样毫无准备的直面了那个深藏在心底六年的人。 顾泽西从房间里走出来，许是刚洗了澡，发梢还蕴着水光，青年人的身形朦胧在午后阳光中，与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的身影重叠，平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感。 两人无言对视，司衍眼角莫名有些发酸，泛着涩意。 顾泽西此时也认出了眼前人，与先前母亲告诫自己的话对应起来，他知道会来一个人。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司衍。 还是司衍先回过神来，他调整好情绪向前方投以微笑，目光确实飘忽的，不敢直视面前人的眼睛，“你好，顾泽西，日后就是同事了，还望你多多关照。” 顾泽西却没就台阶而下， 似乎刚从并不美好的回忆中脱离出来，他表情从近乎狰狞中恢复至平常，嘴角一挑露出个并不太友好的笑，声音也带着情绪， “你好啊司衍，啊不对，让我想想该怎么称呼你呢？阿衍哥哥？” 久违了的称呼从旧人口中复现，司衍呼吸一窒，眼底的酸意更甚，顾泽西继续说着， “前男友？”，酸涩从眼睛弥漫到了心口，而顾泽西还没停， “或者是 背叛我的人？”这几个字仿佛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青年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怒意。 酸意好似化为实质，随着顾泽西的几句话冲进司衍的心腔里，腐蚀着皮肉，司衍的心脏疼到揪在一起。 最终司衍在青年强烈恨意的注视下开口，明明知道不可能，声音不大却带着最最诚挚的祈愿， “顾泽西，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次，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对不起你了…… 后面的话司衍没有说出口，他自知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请求。 顾泽西看着司衍悲伤中夹杂着期待的表情，突然轻笑了一声，开口讽道，“司衍，你以为我还是六年前的我吗？”，说罢，不再理会还站在门外的人，径自回了房间，还大力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