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剑出鞘，银刃交锋，光影之间看不清人影，时焱手持诛仙剑步步紧逼，招式狠辣，招招直取命门，不给古灵喘息的机会，逼得他一退再退。

    “唔！”

    古灵手中的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火光，向后滑退，时焱转身，手中的剑飞出，从他耳畔刺过，带起凄厉的风声和剑鸣，深深扎进他身后的树干，劈出一道宽长的裂缝，一分为二。

    他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脸上有两道深可露骨的伤痕，皮肉外翻，伤口狰狞，滴滴答答往下淌血，顺着他的脸骨流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只是想见见他。”他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猩红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时焱，目光森冷。

    时焱慢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你对他做过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有什么资格怪我欺人太甚？”

    “呵……”古灵冷笑，“我和他几千年的情意，轮得到你来置喙？再说，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我爱他，他心里有我，你嫉妒得发疯，所以才百般拦着，不让我见他。”

    若是之前他这么说，时焱免不了会被他激怒，可如今，他与卿玖互通了心意，便愈发觉得古灵就是个笑话。

    “他不想见你，你滚吧。”时焱一脚将他踢出去老远，“砰”得一声砸在树上，一人粗的树干应声倒地，溅起一阵烟尘，古灵滚在地上，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吐出一口血。

    “君上！”

    天族的四大神将赶到，连忙跑过去扶起古灵，施法止住他脸上的血。

    天上的金雷一道比一道粗，密密麻麻，逐渐压下来，雷声沉闷，使得每个人都平添压抑之感。

    时焱怕卿玖出事，转身急急忙忙往回赶，反正现在古灵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时焱！”古灵厉声叫住他，在神将的搀扶下站稳脚步，推开他们，站的笔直，盯着前面的背影，咬牙道，“练羽和那孩子都是我天族人，因为我，才有那孩子的存在，你凭什么不让我见？！”

    时焱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给我听清楚，那是我的孩子，卿玖是我的君后，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还不快滚。”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卿玖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种，流的是我的血，与我血脉相连，是你不在的一千年里让我给操怀上的。”

    古灵这一喊，在场的所有人，天族和魔族，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四大神将脸色微变，面面相觑，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你找死！”

    时焱勃然大怒，伸手一抓，插在树上的诛仙剑嗖得飞了过来，他握着剑，手腕翻转，用力向前劈去，剑光所过之处，草木化成灰。

    “君上小心！”

    四大神将挡在古灵身前，联手设下屏障，抗下这一击，修为稍弱些的风神吐出一口鲜血，捂住胸口，后退了两步。

    “我本想让你多活几天，可你非要上赶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时焱冷着脸，握着剑，一步步朝他逼近，神将们蓄起灵力，严阵以待。

    忽然，宫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啼鸣。

    时焱猛地瞪大了双眼，“糟了，一定是师尊出事了。”

    古灵也听见了，飞身就往里闯，不待时焱拦下他，就见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拍飞了出去。

    古旭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他们面前。

    “焱儿，你回去看小玖，这里交给我。”他对时焱说道。

    “父亲？”

    “放心，今非昔比，他如今奈何不了我。”

    时焱心急如焚，不再啰嗦，瞬间消失在原地。

    “大哥……”如今的古旭实力深不可测，让人摸不透，古灵又受了伤，再加上之前对他做得亏心事，一见到他就自然心虚。

    古旭愣了愣，有些怅然若失，“倒是许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我的好弟弟，我们之间的账，今日也该好好算算了。”

    说罢，他提着剑刺了过去。

    ——

    时焱刚出现在寝殿门口，雷鸣轰响声便停了下来，天空重现光亮，风平浪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医师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身上倒是干净，没有血迹，只是出了些汗打湿了衣裳。

    “怎么回事？师尊怎么样？”

    医师扑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说道，“君上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废物！”

    时焱焦急地推门进去，见虞兰和红翼在外间焦头烂额的转圈，一见他进来就迎了上去。

    虞兰手里抱着一颗金色的蛋，忽闪忽闪地发光，抱给时焱看，“君上，公子在里面，喊了一会儿疼，然后就没了动静，医师出来，抱了这颗蛋给我们，说是公子生出来的，您快去看看他吧，我怕他有事。”

    “守好门。”

    时焱看了一眼那颗金蛋，大步往里走，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师尊……”

    床上卧着一只巨大的青鸾，羽翼青如晓天，漂亮极了，只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连时焱进来都没抬下眼，大概是体力消耗殆尽了。

    这是卿玖的原形。

    显然是这个孩子逼出了他的原形，又或许是他的自我保护，总之，可以看出，他此刻没有灵力，变不回人形了。

    时焱化成龙身，飞过去将青鸾圈了起来，尾巴紧紧缠绕着它的身子，与之交颈，强烈的光晕包裹了它们，青鸾渐渐张开了双翼。

    半个时辰后，卿玖变回了人形，窝在时焱怀里昏迷不醒，赤裸着身子，一丝不挂，脸色泛出淡淡的绯红，眼角眉梢还有些残留的媚意。

    时焱衣襟半敞，把卿玖放到床上，帮他穿好衣裳，盖好被子，然后才穿好自己的衣裳，唤医师进来查看卿玖的情况。

    “君上！君上！救命啊！”

    虞兰和红翼冲了进来，俩人一脸惊恐，虞兰手里捧着一堆碎了的蛋壳，红翼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咆哮的人正是红翼，他不会抱小孩，软绵绵的一团在他怀里爬来爬去，把他吓得够呛，生怕不小心用力把宝宝弄坏了。

    他托着宝宝的两个胳膊，高高举到时焱面前，别过脸，腿一直抖啊抖的。

    “君、君上，这是小主子，你、你把他拿走吧。”

    宝宝悬在空中，两条胖嘟嘟的小短腿晃啊晃，像在荡秋千，冲着时焱咯咯咯地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可爱得紧，虞兰都要母爱泛滥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抱抱他。

    “我来。”

    时焱愣了愣，打断虞兰，伸手接过宝宝抱在怀里，虽然动作不太娴熟，但是宝宝还是很开心，一点也不介意。

    “砚安。”时焱摸了摸他的小手，笑了笑，低声喊他的名字。

    宝宝又咯咯咯地笑，抓着时焱的手指，借力站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印了一个湿哒哒的口水印，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父君……”

    时焱震惊地瞪圆了眼，“你会说话？你认识我？”

    宝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不说话了。

    虞兰娇笑，“小主子在肚子里就见过君上了，自然认得您了，至于生来会说话，那自然是因为我们家小主子聪明伶俐了。”

    时焱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小砚安真聪明。”

    这时，医师从里面走了出来，“回禀君上，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力竭，休息些时日便好，只是……”

    “只是什么？”

    “属下看过了，公子少了些精魄，日后怕是会有后遗症，需要好生休养。”

    “怎么会这样？”

    医师看了眼他怀里乱动的宝宝，小心翼翼地说道，“如果没猜错，怕是生产的时候，小主子出不来，所以吞噬了父体的精魄，这才与父体灵识共享，产生了勾连。”

    “难怪宝宝第一眼就认出我了，说到底，还是师尊心里有我。”时焱轻笑了下，又甜蜜又苦涩，戳了戳小宝宝胖嘟嘟的脸蛋，软软的，很舒服，叹了口气道，“日后，你千万要护着你爹爹，他为你吃了不少苦。”

    宝宝不知道听没听懂，抱着他的手指咧嘴笑，口水都滴下来了。

    “会有什么后遗症？”时焱问医师。

    医师摇了摇头，“不能确定，要等公子醒了才知道。”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他，天上地下，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