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与仙尊的点点滴滴
离愁之所以认为叶清衍就是他世界的一切，是因为他从小在仙境里长大，自然就觉得世界里只有仙尊，因为仙境里只有仙尊。 离愁的本体是离桑草，本是叶清衍花园里的一棵小草，但是通过机缘巧合和吸收叶清衍浓郁的灵气化形。 当时正在修行的叶清衍感觉到花园里有灵力波动，便走出去看，这一走便瞧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坐在草地上，歪着脑袋盯着他。 叶清衍有点讶异道：“嗯？居然化形了？”离桑草毕竟需要很多灵气才能生长，能化成人形的离桑草，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叶清衍也是第一次见。 叶清衍一弹指，男孩的身上就出现了衣服。 “别怕。”叶清衍慢慢靠近，把手轻轻抚上懵懵懂懂看着他的男孩的脑袋，灵力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叶清衍轻声说道：“你的本体是离桑草，以后就叫你阿离吧。” “阿...离？”阿离一口一字地学他说道。 “对，阿离。” 反正这仙境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多一个人也算是热闹点吧。 妖族和人族的成长过程有些不一样。人族是按照岁数成长的，而妖族是有多少灵力就能长多快。 由于叶清衍最不缺的就是灵力，阿离长得飞快，一眨眼就像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了。 但是除了修炼叶清衍还是得教阿离读书，好让他融入修者的世界。 “阿衍阿衍，人族的名字都是两个字的吗？” 阿离边读书边问道。 因为一开始阿离还在学说话，叶清衍便让他叫自己阿衍，之后也没想过要改过来。 “不是，人族想要几个字当名字都行，不过最常见的还是两个字或三个字。比如我的名字是叶清衍，是三个字。” “阿衍...的名字是叶清衍？”阿离满脸疑惑地看向他。 叶清衍点头。“嗯，我的名字是叶清衍，不过你叫我阿衍。名字只是代号，不同人有不同的叫法。” “那我的名字是什么啊？” “你的名字，嗯，因为你是离桑草，所以...”想到自己随意起的名字，叶清衍默默转头望了望窗外，没看向阿离。 “那阿离不算是名字吗？”阿离睁大眼睛有所期待地望着叶清衍。 “应该只算是...小名吧。” 阿离没太听懂，拉着叶清衍的衣袖继续问道：“那我就是还没有人族的名字咯？阿衍，再帮我取一个吧。” “你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取自己的名字了。”叶清衍一本正经地推脱责任。 阿离睁大了眼睛：“啊？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名字好。” 叶清衍拍了拍他的头。“再看看书，自己想想吧。” 几日后，阿离冲进叶清衍的书房，兴奋地宣布道：“阿衍，我想到了一个好名字，离愁！离愁离愁，远离忧愁。以后我的名字就是离愁，那么从此我们就能永远不会伤心啦。” “嗯，离愁，还挺好听的。”叶清衍点头赞同。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阿离满脸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把叶清衍逗笑了。 停下来想了想，叶清衍又说道：“其实离愁还有第二个意思。”但是看着阿离开心的样子，叶清衍只是笑着摸了他的头，没有告诉他离愁的另一种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除了修炼外，离愁还会陪着叶清衍帮他管理仙境。 而离愁想要什么，叶清衍手一挥就能变出来给他。 没把离愁宠坏成霸道蛮不讲理的人，是叶清衍的幸运。 叶清衍沉思后，觉得是时候把离愁带出仙境见见世面了，要不然他以后不能和其他人好好沟通就惨了。 毕竟是离愁第一次出仙境，他是又紧张又兴奋。“外面是怎么样的？和仙境差别很大吗？” “外面啊，和仙境里差不多，只是更多样化罢了。外面不止有草地树林，也有街道商店。待会儿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买。” “好啊好啊。”离愁低头检查一下自己是否把全部东西都带好了，然后就可以出发了。 “等等。”叶清衍拉住他，手平放着，一条红丝带就出现在他的手心里。叶清衍随即把抓起离愁的头发，把红丝带绑在离愁的头上。 离愁斜眼看着叶清衍拿着红发带，不解地问道： “啊，为什么用红色的啊？这颜色和我的眼睛不配。” 离愁指了指自己翠绿色的眼睛解释道。 “红色吉利，能保你平安。”叶清衍一边说一边打了一个蝴蝶结。 “我刚刚在书上读过一句，阿衍是不是在说什么红...说红运当头啊？” 叶清衍笑出声：“是鸿运当头，不过也差不多吧。” 叶清衍再整理一下他的头发，把绳子拉紧，确认不会脱落后才说道：“再说了，这让你更显眼，那如果我们走散了我一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你了。” “哦，嘿嘿。”离愁开心地笑着。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初入凡间的离愁如脱缰的野马，四处乱窜，在街道之间穿梭。离愁想要买什么，叶清衍就跟在后面付钱。 离愁在摊子前在手里把玩着各种小玩意儿，叶清衍在一旁瞄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这些东西你要我都可以随手变出来给你，又或者你去我的宝物库找找。” “呵呵，”离愁转头望向叶清衍，笑而不语，又自顾自地摆弄手里的首饰。 离愁最后拿起了白玉做的发簪在叶清衍的头上比了比：“这个给阿衍。“ 习惯性掏出腰包的叶清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停顿一瞬，随即笑出声：“你是在用我的钱给我买东西吗？” “我又没钱嘛。”离愁耸肩，言语里带着一些无奈与撒娇。 叶清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听话地把钱给付了，让离愁兴高采烈地将玉簪带到他的头上。 叶清衍创建灵清秘境的时候是在很多很多年后。离愁已然陪伴叶清衍几万年，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成熟了许多。 “叶清衍，你在做什么？”离愁多时没见到叶清衍便出去找他，找到他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在仙境的一小处运转灵力，不知在淘弄何物。 离愁走向前，抓起了叶清衍的手仔细查看。 “离愁，你来了。”叶清衍见来人是离愁，手一握紧，他刚才在做的东西消失不见。“有什么事吗？” 不过这没能逃过离愁的眼睛。离愁自己伸出手触摸了叶清衍面前的空间，一股浓郁的灵气骤然扑面而来。 离愁蹙眉，抓着叶清衍的手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你最近身体不好，怎么还在这里随随便便消耗灵力？” “我...”叶清衍迟疑道。 “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做。”离愁打断道。 叶清衍终于妥协，解释道：“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在建一个秘境。” “建秘境？你无缘无故建秘境干嘛？”建秘境，连离愁都很难帮上忙，因为需要很多灵力和精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何不把多余的宝物放出来造福其他人呢？”叶清衍笑着说道，随后换了一个话题：“要不我给离愁制造出一张琉璃镜，让它实现你所有的愿望，好不好？” 离愁满脸不屑：“它能让你的身体变得更好吗？如果不能，我可不要。” 叶清衍只能笑而不语。 离愁怄气地望向叶清衍，问道：“那些人修比你和我还重要吗？” “不是这样的。”叶清衍急忙解释道：“我如今这个状况...可能用多点灵力还比较好。” 离愁叹了口气，问道：“...那以后我能去那里吗？” “这仙境的每一个地方，你都能去。但是我想你还是少去，我怕你有什么事。” 是啊，仙境的每一个地方，离愁都能去。 叶清衍魂飞魄散后，仙境自然就成为离愁的了。 离愁第一次踏入叶清衍造的秘境，遇见了其他修者，得知他们都想找能实现人愿望的琉璃镜。 离愁不是没想过要用琉璃镜。可是如他所说，琉璃镜是叶清衍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能力怎么会超过叶清衍。 如果叶清衍都救不了自己，琉璃镜又怎么能救他。 叶清衍没怎么和离愁说琉璃镜的事情，可能是知道琉璃镜给不了离愁想要的东西，也可能是因为不想离愁空做白日梦。 琉璃镜的各种细节，都是离愁从闯进来的人修那里听到的。 离愁满怀好奇地走进九层塔的时候，九层塔仿佛认主似的，门一下就开了。里面的金银珠宝、法器秘籍等等，虽说是用来考验人的，可是离愁知道，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九层塔是不会阻止他拿走的，也不会有任何后果。更何况，叶清衍给他留的私人宝库远远比这些东西好得多，离愁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 而有阵法的楼层，面对离愁时根本没有启动，对离愁来说也就是空房一个，而下一层的楼梯就近在眼前。 终于到了第九层，房间里依然很空，但是离愁一眼就注意到了木架子上的琉璃镜。 他走过去，能感受到琉璃镜的灵力波动，很充裕，很熟悉。 “你想要得到什么？”当离愁伸手拿起琉璃镜时，一个声音在离愁的脑中响起。 离愁说，“我要叶清衍回来。” 琉璃镜迟迟没反应。 “要你有何用？”离愁差点把琉璃镜给摔了，可是他控制了住自己。 离愁把琉璃镜放回架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再把它拿起来。 “你想要得到什么？”那个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 “我想要...”离愁顿了一下。“让我再见一次叶清衍。” 本以为琉璃镜会和之前那一次没反应，但是叶清衍却在他面前出现了。 离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阿衍...是你吗？” “阿离，还好吗？”叶清衍开口了。 “不好，一点都不好。” 离愁摇头，想上前触碰面前的叶清衍，但是什么也碰不到。 离愁一开始还以为他的愿望成真了，叶清衍回来了，可是不久后他也意识到这只是叶清衍的幻影，复制了他的记忆和性格，而不是他的灵魂。 他可以威胁他，求他把叶清衍找回来，但是这些根本没有用。 “你本就算是这仙境的主人，这仙境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做什么都行。” 这是离愁第一次因为叶清衍的宠溺的语气而生气，因为他知道，不管叶清衍多宠他，还不是一样抛他而去。 “那我去把那些人修都杀了。”离愁想气气叶清衍。 “可是就算你杀了他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叶清衍只是笑笑。“更何况，我知道阿离不是这样的人。” 离愁看得到他，听得到他，却永远碰不到他。他一伸手，手就会穿过叶清衍的幻影。这个叶清衍不会化成实体，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叶清衍已经不在了，他再也抱不到一个暖呼呼的叶清衍了。久而久之，离愁便不常再去九层塔。 直到几千年后，离愁发现整个仙境的灵力都快被透支后，他才再一次回到了九层塔的第九层。 “阿离。”听到离愁的呼唤，叶清衍的幻影再次出现。 叶清衍见离愁脸色很差，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劝道：“乖，别耗费灵力了，去好好休息。” 明明不是他，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像？ 是刻在叶清衍骨子里的温柔，也复刻出来了吗？ “世界这么大，出了这个仙境，以你的修为和仙境里的宝物，你去哪里都能过得潇洒。” “叶清衍，你真的好狠的心啊。”轻轻一句话，就决定了离愁的一切。就好像他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离开了他。如今连他们之间最后的回忆，最后的家，也要从他生命里剥夺吗？ 叶清衍沉默一阵后，终于开口说道：“离愁，你要学会，活着总会遇到不如意，而没有什么可以是永恒的。我只希望你好好的，不管怎样都行。” 离愁没回答。因为他已经不记得，活得好好是怎样了。 此时此刻，离愁终于懂得，原来离愁除了远离伤愁以外，它的第二个意思，竟是离别的愁苦。 而苦，原来能这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