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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掉地上了

    力道之大竟将他强行从两人之间撕扯开,拖拽着他朝楼上跑去。

    戈淮眼疾手快地抓住少年一处衣角,无奈那人肌肉虬结,力量强劲,怕伤到池景行,只得脱手。

    楼道上的阶梯很陡,扶手上昏黄的煤油灯闪烁,池景行眯了眯眼,依稀能分辨出拉着他的是个高壮男人。

    没有奇怪的着装和故作阴森的气质,不像鬼屋的工作人员。

    手臂上传来的力道不容忽视,像是血压计的绑带收到最紧,酸痛疼涨。

    他这才惊觉,伸手使劲想要掰开被男人勒紧的胳膊,“你是谁,抓着我干什么?”

    扯着他的人没有回话,只是加快了奔跑的速度,拖着他一层一层上楼。

    斑驳掉灰的墙壁上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夹杂腐蚀气的消毒水味道。

    鬼屋总共五层,据说是由上世纪一座日本投资的麻风病医院改建。

    那时医疗不发达,病人几乎在拿到确诊的病历单时,就被宣判了死刑。

    绝望和溃烂的症状使病情急速恶化,不多久便不治身亡,事后院便对外宣称杜绝传染扣留了尸体。

    直到解放后,日军狼狈撤离,二十年后,红卫兵闯入医院刷标语破四旧。

    在地下室发现了上千具肚穿肠烂的干尸,才明白那些病人死亡的真正原因。

    像虐待牲畜一般的人体器官实验。

    池景行拽着自己被钳制的手臂撤步向后施力,扯得男人一个踉跄,险些踩空楼梯。

    男人似是耐心耗尽,放开手转身靠近,将男生逼到脏暗的角落,池景行借着模糊的光线看清了他的脸。

    模样还算周正,只是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太阳穴穿过颧骨纵横到嘴角,犀利的鹰眼挡不住瞳孔中恶煞的光。

    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条麻绳,不顾池景行反抗,三两下将他捆住,然后箍着他的腰向上拖。

    池景行背着身被他禁锢,两条未被束缚的长腿无处安放,踹着空气做无畏挣扎,他慌忙出言恐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池家二少爷,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下场会很惨的!”

    “你到底抓我干什么,说话呀,只要你放了我,要多少钱尽管提,我哥都会给你的。”

    “……”

    绑匪持续地沉默让男生感到十分愤懑,他丧气地垂下头,麻绳捆住的双手紧紧束在背后,抵着男人硬实的腹肌。

    半晌见人还是不为所动,池景行挫败地撇撇嘴,声音软了下来,撒娇一般示弱,

    “大哥我们俩无冤无仇,您行行好,最起码告诉我一下,谁派你来的呀?”

    二十出头的大男生声音软糯清朗,尾语勾人,像雨后的脆笋水灵灵的,秦以衡不禁心里一颤,手上的力道跟着松懈下来。

    沉闷沙哑的嗓音自胸腔鸣出,“到地方就知道了。”

    池景行没想到这人会回答,感情还吃软不吃硬。

    他扯着嘴角哼唧了一声,放松紧绷的身体,将全部重量压在强壮的肉垫上。

    哼,我压死你!

    没了他的挣扎,秦以衡上楼的速度明显加快很多。

    老板吩咐过不能伤到这个人,刚才拖拽池景行的力度已经是男人小心翼翼的极限。

    少年现在很乖地躺在自己臂弯里,身体也软软的,还有股子他这种粗汉分辨不出来的香味,很好闻。

    男人低头看他,利眼中的凶色微柔,有钱人家的少爷天生就像金枝玉叶一样。

    注意到小少爷靠着自己姿势局促,他松开一只箍着腰的手调整,小臂托住他的膝弯,将他整个人背对着自己折叠起来。

    另一只手自然地拖住少年软翘的屁股,末了还悄悄上下掂了掂重量,心里暗叹好小一只。

    两人之间的体型差,像是娇弱的小狐狸和凶猛的大老虎。

    楼下传来戈淮高声的呼喊,他没想到才刚松手那个男人就拽着池景行跑得不见踪影。

    戈薇正在询问鬼屋的工作人员调取监控,她秀眉紧蹙,显露出担忧,听到戈淮的呼喊更是愠怒。

    要不是这人非要来什么鬼屋,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秦以衡侧耳听到喊声,不甚在意,反观池景行神色激动起来,他被男人托着的腿又开始摇晃,肩膀扭动想要回头,

    “戈淮,我在这,快来救我!”

    “不许说话。”秦以衡上楼的步伐迈得更大,看到男生那么依赖别人,不知怎地,心里不是滋味。

    鬼屋有两副楼梯,分别位于南北两侧,中间相隔挺远,但因为场内空旷,声音传进人耳里会感觉距离很近。

    刚才灯光太暗,戈薇两人没有看清秦以衡拉着人往哪个方向跑了,此时正踩着南侧的楼梯带着工作人员四处寻找。

    而非常不巧的是,池景行在北侧。

    走廊里像坟地一样死寂,男人的脚步沉重稳健,两侧是惨败凌落的病房和手术室。

    红色的急诊灯牌闪烁,时亮时灭,鞋底的踢踏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

    这里是顶楼,那时候的门诊科室和住院部没有分开,病人从手术室出来很快就能回到病房。

    秦以衡抱着池景行在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前停下,神色不明,少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是一扇破旧的门,黄铜制的门牌锈蚀,上面的字已经分辨不清。

    铝制的门上方是破碎的玻璃,下方到处是被用力击打过的向外凸起的痕迹,磨损十分严重。

    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一阵阴冷的风吹过,门吱呀一声悄然打开了。

    男人将池景行放下,解开束缚他的绳子,轻轻把他推进去,然后转身关上门,站在门口等候。

    关门的声音并不明显,但池景行还是条件反射地回头,门外的走廊一片黑暗,像是吃人野兽深暗的食道,男人的身影退回角落,一起被空洞掩藏。

    他心有余悸地观察起整个科室,墙壁的架子上陈列这大大小小的盛着液体的玻璃罐,灰尘满布,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空气中飘着常年不见日光的霉腥味,房间内摆放了几张普通的办公桌,这里看上去就像医生平时看诊的地方。

    他看到桌子后方挂着一张布帘,可能已经放置的时间太长,脏黄色的上面布满了霉斑和深褐色的污渍,有些地方甚至散落着不规则的破洞。

    那个派人来抓他的人不会就站在这块布后面吧,池景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他双手捏紧扯着衣角,对着空气色厉内荏道:“我已经看见你了,别躲了快出来!”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他心里一横,迈着颤抖的步子走过去,闭着眼睛一把扯开布帘,半分钟后才敢慢慢睁开眼睛。

    没有人。

    入目的是一张满是刀痕的铁床,看床头磨损的皮革绑带,和一旁桌上陈列的不同型号的手术器材,这里应该是用来给病人做手术的地方。

    这医院好歹五层楼,怎么医生办公室和手术室是连在一起的,用地这么紧张吗,池景行疑惑。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巨力将他猛地推到床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压下。

    “卧槽!”

    “好久不见啊,阿景少爷。”耳边传来霍扬不着调的寒暄,他扯着轻佻的笑看身下少年通红的耳根。

    池景行惊惧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转而气得满脸通红,没想到居然是霍扬这二臂在装神弄鬼。

    “快从老子身上下来,重死了。”他趴在床上皱着眉,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推着身上人的肩膀。

    霍扬乖乖顺着他的力道起身,顺便也把他拉起来,替他揉了揉身上被压痛的地方。

    两个人并排坐在破烂的手术床上,也不知道干不干净,池景行光洁的手指摸摸床然后碾了两下,不脏。

    他抬头看向霍扬,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拿来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抱在怀里,刚刚还没有的。

    罐子整体呈棕黑色,和装碘伏的瓶子很像。

    “想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吗?”看男生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霍扬笑得一脸神秘,眼中的愉悦不加掩饰。

    他好像不在意池景行的回答,声音放低仿佛在说什么秘密,“是我妈妈的脑子。”

    他的表情仿若正常,但不知怎地让池景行感到毛骨悚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跟着浮起来。

    “别,别开玩笑了。”少年脸色有些苍白,他被这瘆人的氛围吓到了。

    霍扬还是笑,他低头神色温柔地抚摸着玻璃罐,额前的刘海垂下遮住眼睛,

    “没有开玩笑啊,这真的是我妈妈的脑子,要不要打开给你看看?”

    说着就拧动上方的盖子,好像真的要打开给池景行看。

    男生眼疾手快地阻止,他的手覆在霍扬的手背上,对方的手凉得惊人,刚想拿开就被反手紧紧握住。

    “你的手好温暖。”他说。

    男人眼底浮现出依恋,“像妈妈一样。”

    “池景行,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松开手抱住池景行,双手搂着他的腰,将头搁在他的单薄的肩膀上。

    玻璃罐掉在地上,发出钝钝的磕碰声,没碎。

    “你他妈是不是磕药了,尽说胡话。”池景行也不管恐怖的气氛了,嫌脏似地快速推开霍扬。

    什么像妈妈一样,真够恶心的。

    他才不信这人说的话,先不说人家霍夫人还健在,一个人没有脑子怎么可能活着,况且这是能随便搬的东西吗!

    池景行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身体迅速像旁边挪动与之拉开距离。

    忽然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玻璃罐,他看看罐子,又看看毫无所觉,想要继续靠近自己的男人,指着地面迟疑道:

    “那啥,你妈妈好像掉地上了,你不打算捡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