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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陆唯

    SPA店开业不久,在某个深夜迎来了难缠客人,对方换了好几个技师,还有借酒撒泼之势,店员们束手无措,只好请主管上报给老板。

    关思妶觉得自己很幸运,当即施展了初次服务,可不到两分钟,他就差点将对方打死在包间里。

    这件事之后,知道他关家少爷身份的不敢来,而店里员工也私下商议,遇事先自行解决,尽量不让关思妶靠近客人。

    作为老板,却被员工们变相孤立,关思妶觉得挺没意思,找沈珩装模作样哭诉一番。

    沈珩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那些员工要吃饭,店里如果出事,他们会跟着倒霉,你想玩不要连累别人。”

    关思妶面露无辜,说自己很努力了,是关弘曜故意设计羞辱他,第一次服务就惹事,这下连姜桐都不肯帮他介绍顾客。

    沈珩知道他装可怜的目的,深思熟虑了很久,仍旧不敢冒险。“你要尝试配合别人的想法,别再给桐哥找麻烦。”

    关思妶盯着他,意味深长地笑:“哥,我真羡慕你从小就死了爸妈,你说我们俩个要是互换,会不会有不同?”

    不等回应,他神经兮兮的自问自答:“当然不会,因为你也姓关,可桐哥最讨厌姓关的,除了我,这还真是没办法。”

    那颗坏死的灰白眼珠盯来,仿佛洞悉一切。

    沈珩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良久,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在关思妶的挑唆下,沈珩隔天带来了消息,他有推荐的人选,但也给关思妶下了狠话,让他切记多配合他人意见,如果这次敢惹出祸事,就等着一辈子在地狱里堕落到死。

    那个人光顾之前,关思妶期待了好多天,他等啊等,直到一个月后才见到真人。

    是个很普通的上班族男性,长相只能算得上秀气,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可笑样,居然来高端SPA店点盲人服务。

    关思妶想起沈珩的警告,便遂了对方的想法,戴着特意找来的墨镜,暗自摸索盲人该有的慢步调。

    香薰蜡快要倾倒时,关思妶故意没理会,他喜欢各种小状况的发生,可那个站得很远的男人突然靠近,将蜡烛拿到安全位置。

    “你眼睛不方便,要是弄这种易燃的东西,我可以帮你。”

    声音温软,一双无辜的下垂眼看来,明明怕到发抖,还要逞强关心别人。

    关思妶有点意外,也起了戏弄心,他的目光躲在镜片后,观赏着男人的各种窘态。

    从浴袍里剥开的身子出乎意料丰润,腰细臀圆,曲线非常柔美,唯一可惜,被那条大众洗浴短裤煞了风景。

    男人的惶惧和戒备显而易见,一直在偷偷观察自己的举动,并非是怕生,就像怀揣着某个秘密,以聊天的方式来掩盖紧张。

    关思妶随便夸奖几句,对方就害羞的脸红,恐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防御在松懈。

    “那个……我只有上半身比较不舒服。”

    换而言之,下半身才是戒备的来源。

    关思妶突然有些兴奋,他喜欢发掘秘密,将按摩的目标悄然转至下身,在对方最放松的时候,找最脆弱的地方进攻。

    “关技师,啊!好疼!”

    带着颤音的惊叫是无助请求,在求关思妶轻一点,说他要不行了。

    关思妶的心跳变快,他听过很多人的哀求声,没有一个像这般可怜,还夹杂着叫人心软的卑微感。

    没出息,大男人这么怕疼,关思妶不可能心软,他只觉得骚,骚到他心痒难耐。

    对方会累到睡着并不在预料中,关思妶有点不高兴,盯着那张睡颜看了半晌,目光缓缓下移,男人刚才扭动得厉害,短裤被夹到屁股缝里,露着半边勒出红痕的肉臀。

    关思妶趁乱摸过,手感很润,像一团膨胀的水气球,他放弃砸碎东西来吵醒对方的念头,转而点了特制蜡烛,在男人鼻下熏了几秒。

    短裤里还有一层,款式老土的卡通内裤,叫人提不起兴趣,更显得穿着者普通且庸劣。

    关思妶眼底浮起戏谑,朝对方腿心深处掐了一把,微弱地颤抖后,松垮的白色布料被蹭得绷紧,中间那块渐渐濡湿。

    关思妶静了几秒,亲手揭开了秘密,他看到两瓣肥白的阴唇,被藏在腿心深处可怜流水。

    也许有半个小时,或许仅仅过了几分钟,关思妶趴在中间纹丝不动,他早就摘掉了碍事墨镜,异瞳迸发着惊悚光彩,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张肉屄。

    关思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阴户变为绮丽花朵,在他眼前涌溢甜腻花汁,他伸手剥开,过于激动而手抖,花瓣转眼又纯洁闭合。

    心跳快的要爆炸,脑子里也有东西在冲撞,关思妶越靠越近,胯间的性器早已勃起,莽撞地想要肏弄进去。

    “唔……”男人被冷到,蹙紧眉头蜷缩身体,梦中也习惯性防御。

    关思妶第一次感到惊惧,他屏住呼吸等待了很久,才重新趴下去观察,指尖小心翼翼滑进屄缝,摸里面滚烫的软肉,沾了滑腻淫水,将小阴蒂抠得初次勃起。

    时间不允许,他来不及仔细探索,在男人清醒前调整好状态,再次变为盲人技师。

    醒来的男人老实又好骗,前一刻还为难迟疑,下一秒就替别人担忧,作为客人来消费,却为害怕挨老板训斥的技师着想。

    陆唯……

    关思妶在心中默念了好多遍,他狂跳的心脏还未平复,悄悄跟着对方出了店门。

    已到落日黄昏,电车站正值高峰时刻,等了至少有四趟,陆唯才随着寥寥无几的乘客进入车间,他找到空位,坐了没一会打起哈欠,按摩过后的疲乏让他看上去很困倦。

    但当小朋友站在面前时,哪怕不远处还有座位,陆唯依然起身让座,只敢匆匆扫一眼对方的腿部以下,就去了空旷位置站立。

    普通又好懂,关思妶轻易就能将陆唯看透,也许常年的相安无事,会让他产生片刻松懈,可一旦身边靠近多人,就会立刻神经紧绷。

    关思妶就站在不远处注视,观赏着陆唯的故作自然,他藏着女人才有的屄,而现在,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

    当天晚上,关思妶再次做了怪异绮梦,他醒来后笑了很久,脑子里时而蹦出的奇怪冲动,忽然有了倾注方向。

    第二天一早,关思妶跟着陆唯到了公司,又从公司尾随去电车站,中途还看到了他和沈珩的短暂交谈。

    那份怯弱仍然藏不住,不曾抬头看别人的脸,应该是害怕与陌生人对视,可熟络之后就会产生变化,排除了危机感,就能从他脸上看到温柔浅笑。

    他在午后阳光中回眸,没有惊心动魄的美,却让关思妶迷失到晕眩。

    当按摩技师比想象中有趣,前提是能暗里探索陆唯的身体,关思妶享受他的窘迫和羞耻,喜欢看他陷入情潮中的惊慌神态。

    眼睛湿漉漉的,和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狗不像,可关思妶偏偏想到了那只狗。

    第一次按摩时,关思妶就偷偷拍了照片,他想着陆唯的脸,想肏陆唯的屄,却只能在寂寥的夜晚中,无数次意淫到射精。

    太慢了,关思妶已经不满足于按摩时的接触,那个紧致的屄洞充满诱惑,仅仅是在电车上用手指插了一次,就让他内心的欲火愈烧愈烈。

    真正交合的过程里,回荡在杂货间的尖叫和哭泣,将关思妶的兴奋感推向绝顶,他脑子里只剩下干陆唯的想法,阳具埋在那个心心念念的屄穴里,终于能痛快射精。

    他将陆唯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再扮演救赎者趁机走入他的心房。

    一切顺理成章,关思妶借以陆唯缺爱的特质,对他残缺而感到自卑的身体给予肯定,发动温柔又难以抗拒的爱意攻势,很快就让陆唯沦陷其中。

    同样沦陷的也有关思妶自己,他丑陋的眼部疤痕,甚至虚假的双目失明,在陆唯眼里统统变得有价值。

    “我心疼小关,就算你以前的生命里没有我,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关思妶在别人身上见过无数种情绪,没有一个像陆唯这般,那些眼睛滴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抚平了他身体里的怪物。

    好傻,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他。

    在陆唯身上,关思妶第一次体会到最简单的快乐,他们去听音乐剧,做着无聊透顶的约会,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敢在电影院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出头。

    和陆唯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关思妶不曾感受过的安宁,他觉得似乎一直保持这样也很好,甘愿伪装成小关一辈子。

    可与此同时,占有欲也在与日俱增。

    关思妶调查了陆唯的所有信息,铭记每一个表情神态,得知陆唯在职场受到不公待遇,就暗自出手解决,他的宝贝那么努力生活,他决不允许有人欺负。

    可功劳都算到了别人头上,也避免不了来自外界的意外干扰,他反而被小关这个虚假身份限制,变成他和陆唯之间难以打破的枷锁。

    关思妶愤怒又挫败,恨不得杀了接近陆唯的所有人,他想了一整晚,想到了让彼此关系永恒的方法,是每分每秒的亲密偎依,无时无刻都该相伴在旁。

    右眼确实瞎了,关思妶认为这不算说谎,而当初的强迫威胁,只是为了更快亲密,陆唯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在精心布置的“爱巢”里,陆唯变得绝望又奔溃,关思妶输得一败涂地,却仍执迷不悟,他被关弘曜抓回去以后,甚至还在沾沾自喜,觉得陆唯此时一定离不开他了,会哭着找老公,会排斥所有外人来追寻自己。

    从小到大,关思妶执着于给关弘曜找不痛快,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陆唯,就必须解决最大的障碍。

    受皮肉之苦在所难免,关思妶利用了这些伤口,只要姜桐肯出面,关弘曜绝对无条件答允,到时候自己既能彻底摆脱关家,和陆唯也能从此无忧。

    等待的日子开始变得煎熬,关思妶渐渐有了不好预感,只等来了沈珩冷漠的告知。

    “陆唯离开了,他说恨你,永远不会再见你。”

    关思妶有些困惑,想了想说:“你骗人,先生说我没有资格让他恨。”

    沈珩用可悲的目光看他。“你已经身在地狱,不要拉着别人一起。”

    没见到姜桐,关思妶谁的话都不信,他表现了几天乖顺模样,甚至能和关弘曜正常聊几句,因此从笼子转移到了三楼的房间接受治疗,他经常站在窗边眺望,无数个日夜过去,终于等来了姜桐。

    可听到的话仍然未变,和沈珩所说如出一辙。

    关思妶当时没有过多反应,夜幕降临后,他又站在了窗边,趁着看守换班从外墙翻越而下,却很快就被发现,他被抓住胳膊悬空在三楼窗外,厮打间不慎坠落。

    下面是围着花园的铁质栅栏,撕裂的闷响后,庭院里爆发惊叫和喧嚣。

    关思妶扭头一看,他的右小腿被钢筋贯穿,悬挂在一米高的栅栏上,剧痛后知后觉涌来,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将腿强行拔了出来。

    古屋所有人被惊动,关思妶已再无逃离可能,他嘶吼着陆唯的名字,仍然拖着一路血痕朝大门方向挪动,直到被关弘曜打晕带回。

    再醒来时,关思妶不疯不闹,会认真配合治疗,他已经瞎了一只眼睛,不能再当个瘸子去见陆唯,否则真的会配不上他的先生。

    那个巨大的笼子是他的小屋,他白天安安静静待在里面,像正常人一样谈笑风生,虽然能见到的人只有关弘曜的下属。

    可当黑夜来临,焦躁和不安就会将他吞噬,他像只暴躁的兽,在笼子里发狂咆哮。

    好似不知疼痛,用脑袋疯狂撞击围栏,终于在自虐中昏厥沉睡。

    “我好后悔认识你,是你让我变成怪物,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欺骗,任何人都比你好太多,你连让我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关思妶惊醒,这些话变成带刺的蔓藤,在他脑袋里盘旋缠绕,扼住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他被折磨得快要窒息,从此不敢再睡,试图回想和陆唯最快乐的时光。

    缠着自己叫老公的陆唯,在爱欲中和自己缠绵交融的陆唯……

    日复一日,那些缱绻画面开始模糊,总会变成陆唯空洞的面孔,在用万念俱灰的眼神看自己。

    “你连让我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到最后能回忆起的,竟然只有相恋的最初。

    关思妶彻底慌了,他第一次领悟到崩溃的感觉,却没有歇斯底里,宛如被抽走魂魄的走肉,只剩这空荡的躯壳,还残留着拥有过陆唯的证明。

    天气变得很冷,关思妶蜷缩在笼子角落,玩起小时候的游戏,他用不同的声音跟自己对话,从未感受过的孤独变成一张黑暗巨网,他被包在里面难以呼吸,下意识呼唤陆唯的名字,却痛得快要死去。

    有一天,沈珩站在了笼子外,他一眼就察觉出关思妶的不对劲,将原本奚落的话吞了回去。

    “思妶,你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关思妶缓缓深呼吸。“哥,你身上有雨的味道。”声音沙哑迟钝,仿佛刚学会说话不久。

    沈珩似是不忍,含糊道:“……叔父已经打通人脉,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放你出来,参加下次的商政会谈。”

    关思妶置若罔闻。“桐哥还好吗?我有点想他,你可不可以让他来看我。”

    被禁足的事,姜桐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了陆唯想狠下心,却也曾试着打探关思妶的情况,但受到了沈珩的阻拦。

    沈珩皱眉,沉默了很久才说:“你该放手了。”

    “小时候我被关起来,研究过好多次怎么弄坏锁子,发现都不行,只有钥匙才能打开。”关思妶低着头,自顾自语。“那天钥匙忽然出现,我才能顺利离开笼子,去到有妈妈照片的房间,应该是老天眷顾我,你说对吗?”

    异瞳看来,那颗灰白的坏眼盯着沈珩,竟带着几分笑意。

    “哥,就一会,我只跟桐哥说几句话。”

    沈珩失去了表情,眼神在这一刻变得阴暗,是关家人特有的病态。

    当年他太小,亲眼看到姜桐被关弘曜凌虐,只能利用关思妶去报复。招待高官那天,沈珩朝笼子里扔了钥匙,原本只想让关思妶去破坏重要会议,可后来却发展成了惨剧。

    他才是害关思妶失去一只眼睛的人。

    时隔数日,关思妶终于见到姜桐,他还提前打理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干净又体面,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交谈。

    隔着钢筋围栏,他握住姜桐的手。“桐哥,我好想你啊,还有我好久没见到我爸了,你可不可以替我去看看他,如果他还活着,你替我跟他问声好。”

    姜桐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逼自己去回想当年的姜妶。“思妶,你听我的话,不要让陆唯变成你妈妈那样。”

    陆唯两个字犹如带刺的花,关思妶听到就开心,却也被蛰疼,他拧了拧眉头,仍旧保持平静微笑。

    “桐哥你误会了,我没有想陆唯,陆唯……陆唯在等着我,真的,我是他老公,他不能没有老公,我昨天和他说话了,约定好要重新开始,他还哭了,桐哥你可以不管我,但是陆唯那么乖,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思……思妶……”姜桐捂住了嘴,似被震撼。

    哭的人是关思妶,他用最平淡的声音哀求,泪水滑过他脸上的笑容,直到视线彻底模糊,才惊慌失措地擦掉。

    姜桐从未见过关思妶的眼泪,他被吓得摔倒。

    关思妶跟着跪下,隔着笼子伸手去摸,他的右腿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耷拉在地上,拖拽着向前。“桐哥,帮我最后一次。”

    关家少爷坠楼的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杀不成而摔断了腿,这件事成为了禁忌,外界为人知晓,连姜桐都被死死瞒住。

    这一天,姜桐瘫坐在笼子前哭得悲痛欲绝,而关思妶也如愿见到了关弘曜。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看过这张脸,一时有些陌生。“爸,桐哥去见你的时候还在哭吧,是不是很漂亮?”

    关弘曜敲了敲铁栏,似乎真的心情不错。“如果要说废话,请你下次不要麻烦你舅舅。”

    “利用我让桐哥主动去见你,你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关思妶的态度很好,仿佛一夜成长。

    “真的是无聊透顶,我,爸你,都无聊到让人厌烦,你对妈妈,我对陆唯,都在拐弯抹角渴望他们的爱,但是无论怎么索取都得不到满足,就算牢牢抓在手里,也会有随时失去的感觉。”

    关弘曜缄口不言,只有眼神在变得阴鸷。

    关思妶继续道:“对于爸你来说,我就是你拴住妈妈的手段吧,所以才选择让妈妈怀孕,但这反而成为她摆脱你的契机,然后……全部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青筋在关弘曜额角暴起,他却难得没有发怒。“所以你和我一样,早就该认命。”

    伤痕累累的手指一根一根拨弄铁栏,关思妶还数了一会数字,才慢悠悠摇头。

    “你万事都做得太绝,从不承认自己有错,失去妈妈就向桐哥索求,以此来隐藏你的后悔,可我还有回旋的余地,我不会蠢到逼死爱人。”

    关弘曜鄙夷不屑,沈珩送陆唯离开的那天,他跟去看过,远远地凝视那个让关思妶疯狂的男人,那双眼睛里没有光,更没有丝毫留恋。

    和阿妶不同,他的阿妶哪怕到死也在自己身边。

    “爸,我们再来一场赌约,一年的时间,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你。”

    关弘曜负手而立,盯着关思妶那条无法稳健站立的腿。“你一个半残废,现在带出去也只会丢关家的脸。”

    他们父子斗了太多年,因为关思妶耽误了诸多进展,关弘曜早已心力交瘁,他现在肯放弃正统血脉的原因,是姜桐愿意以姜家的地位扶持,并将沈珩当作继承人栽培。

    当年同意过继沈珩,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如此一来,下一次商政会议关家将稳操胜算,并且他还拥有了能随时面见姜桐的机会。

    当然,关弘曜也在等着关思妶落败,他笃定关思妶和自己没区别,这辈子都会痛失所爱。

    “思妶。”月光落在关弘曜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向骨肉微笑,宛如慈父。“如果陆唯已经死了呢?软弱的人,总会想用自杀逃避。”

    这个问题伴随着关思妶启程,一切繁华褪去,终于来到了平凡小镇。

    “我愿意陪你,做一个软弱的人。”

    他喃喃自语,呼吸着潮湿的雨水清香,在正街中心看到了他的先生。

    和以前一样漂亮,不,比以前更好看了,可为什么平静的容颜下还透着苍凉,更没有了曾经那份温柔浅笑。

    关思妶想立刻冲过去拥抱陆唯,却又生出退缩之意,他的腿在雨天很痛,不能用这副丢脸姿态现身,破坏期待已久的美好重逢。

    可事实远比预期残酷,陆唯变了,他歇斯底里,决绝而冷漠,用刻薄的言语驱赶自己,拒绝交谈曾经的任何回忆。

    关思妶惊愕也卑微,他将自己的顾虑和不安,以及最真实的想法通通表露,却换不回陆唯哪怕一个眼神。

    “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至少不会痛苦。”

    也许是太久没与人交流,关思妶一时无法领悟这些话的意思,他陷入迷茫,觉得陆唯可能还没准备好,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可以等,一切都能慢慢来。

    直到某天晚上陆唯差点坠桥,关思妶才恍然顿悟,沈珩和姜桐没骗自己,陆唯当初是自愿离开的,现在宁愿去死,也不要他了。

    恐惧将心脏撕裂,关思妶痛得同时也恨,他第一感受到爱人接近死亡,那种恨意蔓延给所有无辜的人,太可笑了,关弘曜失去姜妶后的所作所为,他竟突然理解了。

    但关弘曜是错误示范,关思妶绝不会效仿,他肯为了陆唯低头,愿意配合他的步调远远守护,如果思念达到了临界点,才敢壮着胆子创造一些相处机会,只要能和陆唯说上几句话,就会让他得到莫大满足。

    满足……

    关思妶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容易满足。

    许是即将新年,小镇浓郁的团聚氛围,让关思妶的心境受到影响,名为孤独的巨网再次袭来,他想见陆唯的冲动达到了巅峰,仿佛要从身体里轰然爆炸。

    陆唯居住的小巷,关思妶偷偷来过无数次,他在新年那晚站在了铁门外,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走进去,到时候陆唯就会慌张无措,为了维护在家人跟前的脸面,而迫不得已的接受自己。

    灯笼的红光笼罩整个小院,陆唯在中间放起鞭炮,身边围绕着他的家人,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关思妶忽然畏缩,他透过门缝看到陆唯的笑脸,被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所刺痛,他在寒冷的巷子里独行,仿佛被世界遗忘,回到了冰冷的车内,在漫天红光中独自入睡。

    “我好后悔认识你,是你让我变成怪物……”

    “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梦魇缠身,周而复始折磨着关思妶,原来摧毁陆唯人生的罪魁祸首,一直都是他自己。

    他在梦中祈求,用尽了一辈子的尊严,求上天能眷顾他一次。

    梦寐以求的机会很快降临,老爷子突发意外,关思妶知道自己不该高兴,却忍不住内心的窃喜,除了陆唯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可如果施以援手的举动,能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转折,那他愿意充当所谓的救助者。

    陆唯脆弱的一面终于展露,关思妶几乎喜极而泣,他就知道陆唯还需要自己,是离不开他的。

    那场情事带着疼痛的味道,关思妶甚至不敢用力,阳具挤在屄穴里轻轻律动,仿佛归巢,他激动到偷偷哽咽,寻回了强烈的归属感。

    却还不够,陆唯忽冷忽热的态度,仿佛在宣告一个事实,这只是一场出于无奈的答谢。

    关思妶焦躁不安,他追一步陆唯就退一步,迷惘卷土重来,他穷途末路,被这即将无望的爱恋逼到发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能让陆唯主动走向自己。

    忽然之间,关思妶想到了赵功,胆敢骚扰陆唯就该付出代价,是他派人通知了王胖子,赵功才会毫无防备挨了打,最终败露了奸情。

    说来真是巧,全都赶在了老爷子入院的那天晚上,赵功将拾荒者推下了桥,恰好被关思妶撞到。

    医院就在旁边,举手之劳而已,关思妶却站在桥头之上,冷眼看着拾荒者濒死挣扎,如果他肯施以援手,恐怕对方不至于惨死在暴雨中,最后被活活冻僵在冰面。

    可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们自己倒霉,上天都在帮忙关思妶,他终于找到方向,曾经有多憎恶接近陆唯的人,现在就有多感谢,因为这成了让陆唯主动依靠自己的唯一途径。

    派出的人很快接近了赵功,用药物麻痹他的思维,给他吹耳旁风,给他灌输扭曲的逻辑,让他的精神状态堕落到孽海,驱使他走向极端。

    结果没让关思妶失望,幸好,幸好,他的先生果然善良又心软,挨这一刀子值了。

    “你别讨厌小关,他是我老公。”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关思妶高兴地快哭出来,就和那时一样,他受的伤,身上所有狰狞可憎的疤痕,在陆唯这里都变得有价值。

    他终于寻回了他的先生。

    仿佛重活了一次,那些不堪的过去,时而压不住的古怪念头,关思妶如数告诉了陆唯,他收到了比预期还高的回报,得到了陆唯的疼爱怜惜。

    真好,只有陆唯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决不能失去。

    关思妶沉浸于重新拥有的喜悦中,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却忽视了另一个问题。

    陆唯疑心自己怀孕了,关思妶知道这绝不可能,甚至牵扯不到什么概率问题,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仍然等同于灭顶之灾。

    因为陆唯虽然害怕,却在潜意识里没有排斥,一旦出现这方面的苗头,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根深蒂固,到最后变得难以扼杀。

    去求助姜桐的路上,关思妶焦虑到了极点,原来概率还是存在的,他心慌意乱,恐惧甚至超越了陆唯,除了危机感,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在陆唯被关弘曜带走时,关思妶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去,直到亲眼见证了检查结果,悬着心才就此落定。

    幸好是虚惊一场,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启程的前一天晚上,沈珩专程来找了关思妶,再次谈起小镇那场事故。

    “那天晚上,那个人真的是因为赵功而死吗?”

    关思妶不答反问:“换做是你,你会帮自己还是帮别人?”

    沈珩垂下眼眸,并不接话。

    关思妶猝然笑起来。“哥,你从来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异瞳凝视着沈珩,用温和又带点可怜的语气请求:“明天我和先生要回小镇,希望桐哥可以来送行,先生说想跟他道别。”

    酒店的双人床上放着暖袋,沈珩盯着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桌上自己带来的热汤。

    “思妶。”他突然开口。“陆唯有权利知道,你已经结扎。”

    关思妶正站在窗边,眺望着璀璨星空。“请告诉桐哥明早别迟到,哥……以后再也不见。”

    关家的继承人会在成人礼当天受印,但那天发生了变故,关思妶背部的家族印记,之所以被关弘曜用开水烫毁,是因为他瞒着所有人做了结扎手术。

    姜妶的血脉无法延续,关弘曜才恨到极致而生出悲戚,这就是关思妶的目的。

    但时至今日,关思妶只会为了陆唯而活,双性儿体质特殊,孕育生命极大概率会损伤母体,一丝一毫的风险他都不允许陆唯去承受。

    何况他们有彼此就够了,任何人都不能夺走陆唯的目光,更不能威胁到他在陆唯心里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