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白龙构造的空间里，血月当空，一众生灵化为鲜红的骸骨团团环绕住触怒神明的人类。科里亚蒂并不惧怕这等异象，挂上惺惺作态的假笑对着白龙弯腰行礼：“我尊敬的白龙神大人，在下温彻斯特?科里亚蒂，如您所见，我也是与劳伦斯一样的圣紫罗兰职教人员。我是很尊敬您的。”

    “你的尊敬就是随便给我按了一个罪名还想处死我？”

    “当然不是，这是我为您的献礼，我被尘世规则所桎梏，原谅我不能直接把真相呈现给您，我相信伟大的您一定从中看到了端倪。”

    庞巨的白龙化作雾气慢慢淡去，幻化成平时示人的模样窝在自己随手造出的冰王座上。奈特倚住扶手，托着腮，玩味地看着科里亚蒂：“科里亚蒂，帮你制造让死魂灵寄居的木偶，给你亡灵让你带着他们向我发难的人是不是告诉你，我的心脏血能让死者复生？”

    科里亚蒂没有多言，目光幽暗难测。

    “科里亚蒂，我告诫过你，死者就该安息。罔顾世间秩序的后果只会让无辜的灵魂变成秽物。”奈特抬眼，莞尔而笑，“例如，你的人偶。”

    一束冰棱倏地笔直飞向科里亚蒂，男人来不及反应，他身后的人偶却迅速移步，挡下了奈特的攻击。奈特注视着削掉在地的半截人偶右手臂，把手放下来，冷漠地揶揄道：“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

    “白龙神你不要太过分！”科里亚蒂愤恨地扑了出去，把人偶搂在怀里。

    人偶不会有痛感，只是木讷地站着，睁着她毫无焦距的褐色眼睛。她做工精致，繁杂华丽的衣裙，还有昂贵的发饰，每一样装饰在人偶身上的东西都是精心挑选出，又精心养护过的。如果人偶是“她”生前的模样，那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便是早已没有意识，她也会主动保护自己的爱人，哪怕灵魂已然被侵蚀，这也是她的本能。

    奈特沉默片刻，又把视线转回到科里亚蒂身上：“我可以给你我的血。”祂一边说一边伸手掏向自己的心脏，取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瓶子。鲜红的液体随祂摇动瓶子掀起点点金色的星辉，犹如白龙明亮璀璨的琥珀色眼眸，是世间至纯的高贵。

    科里亚蒂死死地盯着奈特手里的瓶子，已然没有心情掩饰自己脸上的贪婪。

    奈特问道：“你能用什么和我做交换呢？”在祂之后血月慢慢转动，记录下每时每刻发生在狭间的故事。

    科里亚蒂高声回答：“我为您除掉了让您不悦的人！”

    奈特蹙眉：“我不喜欢伊莎贝拉，但也没到想要她性命的地步。科里亚蒂，这个条件不能讨到我的欢心。”

    科里亚蒂意识到奈特不喜赶忙改口道：“我可以告诉您劳伦斯最想知道的事，他父母失踪的真相！”

    奈特只是安静地盯着科里亚蒂。

    科里亚蒂意识到他需要主动讨好白龙神，稍作思量，开口：“十二年前圣紫罗兰派出科考队出海寻找巨龙的遗迹，领队正是劳伦斯的父亲，布伦特·斯加特因和他的母亲塞西莉亚·斯加特因。这对夫妇是当时有名的大巫师，实力强悍，紫罗兰上下都对他们给予了厚望。但是，没有人想到他们的航行能出事，所有人都失踪在茫茫大海上。”科里亚蒂顿了顿，舔舔嘴唇，“他们肯定回不来的，因为考察的发起者——紫罗兰的校长，西蒙，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回来。西蒙让他们找的东西不是什么遗迹，而是一份可以匹及巨龙的力量。布伦特发现真相之后当即决定返航，我们的校长肯定不能同意。他出手杀害了两名优秀的巫师，至于他要找的东西，塞西莉亚在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施咒毁掉了。西蒙没有拿到那份宝藏，宝藏仍然深藏在海底。这是西蒙的秘密，这个世界上除了拥有‘窥秘’能力的我和西蒙没有其他人知道。”

    科里亚蒂说完，兴奋地发抖，他深吸口气稳了稳：“白龙神，这够不够我和您做交换。”

    奈特笑了，满脸鄙夷地讥讽：“呵，完全不够。你觉得我很关心你们无聊的阴谋和争端？”

    “奈特！你！”

    “告诉我那个让你来取我心脏血的人是谁。”

    科里亚蒂的瞳孔剧烈颤抖。

    “哦，你说不出来。你不敢讲出他的名字。”

    奈特似乎失去了耐心，从王座上起身，朝着科里亚蒂信步徐行，血月开始溃散，黑红交织的空间也在慢慢崩解。奈特停在科里亚蒂的身侧，懒得给他一分正眼，“愚蠢的窥秘者，告诉你的主人，想要我的血就让他亲自过来与我对话，科里亚蒂，如果你能活到下一个满月之前，你可以跟着他一起来，我会考虑给你分一滴。”

    空间剧烈扭曲，众人的骸骨发出刺耳的悲鸣，齐齐朝着科里亚蒂拥了过去……

    “哈……哈……哈……”科里亚蒂大口喘息，逃离奈特的幻境几乎榨光了他肺里的所有空气。除了那个人，这是他第二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好在一切恢复如初，他再也不会进入到那个不生不死的空间里，并且只要到达现实生活中，那只嚣张的白龙就不会再威胁到他。

    那只该死的白龙，愚弄了他，也愚弄了“他的主人”。

    男人愤愤抬头，却发现四周根本没有奈特的身影，他早在不知何时离开了会议厅的门前——他正站在他曾诬陷奈特伤人的阴暗角落处。科里亚蒂捂着头惊慌地后退几步，脚跟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查看，正是人偶断掉的手臂，切面处冻着细碎的冰碴。

    “老师，你的东西掉了。”替他拾起木偶断臂的人，是他亲手杀掉的伊莎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