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顾家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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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秋长身周亮起万点毫光,如牛毛细雨,五彩斑斓,让他如同身在锦霞之中,那枚子弹落在地上,竟是根本无法穿透这道光罩。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围住商秋长的四个军人,他们本来都双手握枪举在身前,眼睛对准了准星瞄着商秋长,现在却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商秋长。 “依赖外物,终究不是自己的本事。”商秋长摇了摇头,这话既是对着几个军人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说完便往前行去,“都给我站一会儿吧。” 他袖中传来一声清唳,紫微青雀灯微一振翅,一股无形的可怖压力降临,将四个围着商秋长的军人定在了那里。 泰山灵机兴盛,青雀灯威力也大了许多,商秋长运使青雀灯也更为纯熟,没像定住白蛇那般失手,这一次直接将四个人定住,身体动弹不得。 为首的军人贸然被定住,但嘴巴还能说话,此时低吼道:“你使得什么妖法!?我劝你放聪明点,赶紧给我解开!” 商秋长哪里理会他。 却听那个军人继续威胁道:“你敢在泰山惹我们顾家,我保证你走不出齐鲁!” 齐鲁顾家?商秋长不禁想起顾棣棠来,莫非竟是同一家的人么。他手中托着印石,缓步而行,周围布控的军人纷纷围了过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竟是渐渐围在他的身边,隔着数步距离,好似遇到了鲨鱼的沙丁鱼,如同护卫一般,造成好大声势。 而日观峰顶上,那四个军人浑身落汗,竟是动也不能动,几个人试图去挪动他们的身体,却如隔着一层薄薄的气膜,怎么也无法触到他们的身体,更别提搬动他们了。 青雀灯是操纵灵机锁拿定身的,真正锁住四个军人的是他们周围无处不在的灵气,灵气接通天地,如同空气凝为岩石,将他们锁在中间,怎么可能轻易搬动。 商秋长在一众便衣远远包裹下,缓缓往玉皇顶走去。他已经感觉到那道精气狼烟的主人正远远锁定了他,若是他直接要走,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能在泰山顶上修建如此建筑,这里的人自然也是国家派出来的。商秋长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不必藏头露尾,一走了之,总要把今天的事情说个明白。 倒是修行至今,终于遇到了几个有着反派嘴脸的家伙,让商秋长颇为高兴,面对规规矩矩的楚萧、顾棣棠、韩子冈等人,商秋长还真以为华国的修行界竟是如此温良恭谦,一派和谐,眼下这种做派,才有点意思嘛。 “站住!上面是国家保密单位,禁止靠近!”商秋长到了玉皇顶上,门口警卫持枪瞄准着他,“别再过来,再过来我要开枪了。” “我不想来的时候,你们搞出好大阵仗请我来,我自己过来了,你们又不让我进去,真是好没道理。”商秋长笑呵呵地说。 警卫都戴着对讲机,只听里面传来声音:“放他进来。” 他低头回复了一句,才缓缓让开,十分紧张地看着商秋长进入了玉皇顶。 商秋长进到里面,就见原本的建筑仍然保留着,但是增设了很多关卡障碍,防卫十分森严。各处殿阁屋宇除了神像之外,其余的陈设都已搬空,到处摆放着设备仪器。 这种场景,倒是让商秋长十分意外。他印象里华国的研究所,都是十分高大上的地方,就算不像电影场景那般科幻感未来感十足,至少也是宽敞明亮,排布有序。这个泰山研究所倒真是因地制宜,就在玉皇顶原本的建筑之中,现代化的电脑、服务器、设备围绕着玉皇大帝的神像,看上去有种荒谬混乱又诡异和谐的奇怪感觉。 “是他!就是他!”商秋长一进玉皇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大呼。 “我可不是哪吒。”商秋长淡淡笑了笑,一个站在边处的战士听出了其中笑点,忍不住嘴角微颤,却又赶紧肃容,其他人则根本没意识到商秋长话里的意思,都如临大敌地警惕着他。 大声喊话的,是个典型的地中海中年男,手里捧着个宽大的平板,一脸激动地向商秋长走了过来。 商秋长一看,他手里的平板正显示出一副雷达扫描般的图景,一道绿色的射线如时针般转动,而一个十分靠近中心位置的小绿点则在不断闪烁,向周围扩散出一圈圈淡淡的光波。 “你身上有极强的灵力反应!”这个研究员激动地看着商秋长,“你是不是携带了法器!拿过来给我看看!” “抱歉,都是随身使用之物,不方便给外人查看。”商秋长神色淡淡地说。 对方显然很少受到这样的拒绝,不由面色一滞。 “这位道长,泰山灵气研究所,是国家级研究单位,不会贪图你的东西,你交出身上的法器供研究所研究,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国家会给你政策上的补偿,无论是扩大道庙,担任国家宗教局、道教理事会职务,还是金钱上的补偿,都可以提出来,咱们都可以商量。”见研究员受挫,又一个秃顶男站出来,带着满脸油腻笑容,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官腔十足。 “我所求的,你给不了。”商秋长摇了摇头。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个官员变了脸色,厉声说道,“前两天在泰山顶上显摆武功的就是你吧?知道吗?在宗特部登记过吗?你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六年前的特殊灵气反应物品普查上报过吗?” “我告诉你,不要自恃有些特殊手段,就敢在国家面前装神弄鬼,国家的力量,你想象不到,趁早接受国家统一管理,才是你们这些山野隐世门派的唯一出路!”对方语气越发严厉,看着商秋长,“我听到汇报,你用邪法将几个战士顶在了日观峰顶上,我劝你赶快收了手段,认错认罚,争取宽大处理。” “小郭,你到边上去,你那些话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这位。”一道中气十足,却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从玉皇大帝身后传出。 商秋长此前就已察觉到,那道精气狼烟就隐藏在玉皇顶。此时随着对方说话,更是感觉到一团浓如烈火的武道精气。 他抬眼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个国字脸的大汉,面目方正威严,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汗衫,脚下是宽松黑布长裤,踩着一双千层底的黑面布鞋,从上到下都是干练的黑色,看上去像个公园里撞树的老大爷,浑然看不出那一身精纯至极的内力。 “小先生好厉害的手段。”他抬起手来,抱了抱拳,姿态洒然,不像那些刻意模仿古礼的年轻人那般生硬别扭,反倒好像从古时候走来的古人,言谈举止都是自然而然,有股豪侠之气。 “老大哥好厉害的功夫。”商秋长一手托着印石,一手竖掌,中间三指并拢,拇指食指微分,向前虚虚一推,微一颔首。这是广渊道长第一次见到商秋长的时候所行的礼,乃是元胎赤阳天修行同道见面时的礼节。 这个古里古怪的动作,让那个大汉看得微微一愣,他一双深幽的眸子打量着商秋长:“小先生年纪不大,修为之高,却是我平生仅见。” 商秋长的样貌,也就在顾棣棠那样的年轻人面前装一装“返老还童”,在这些真正遍历沧桑的人面前,只看他明亮的眼睛,就知道那眼睛里的光亮,不是世事洞明之后的澄澈,而是涉世未深的朴真。 “老大哥年纪不小,修为之高,也是我平生仅见。”商秋长笑了笑回应道。别看此人身强体健,满头黑发,露在外面的双臂都是铁条般的肌肉,但商秋长观看他的气机,却知道此人至少年有七十,只看外貌还如四十中年,当真惊人至极。 对面人这才意识到商秋长一直在和他言语对仗,却是摇头笑了笑:“顾某蹉跎一生,竟还比不过一个毛头娃娃,真是可笑啊。” “修炼武道能走到你这般境界,已是世所罕见。只是武道终究是羊肠小道,往前一步,都是难如登天啊。”商秋长也是十分感慨。以这个人的资质,在灵气还未复苏的时候修炼武道都能练到先天境界,灵气复苏之后就能达到精气狼烟,也算是根骨、资质、气运、毅力都绝佳的人物,要是早点走上修行之路,成就肯定不止于此。 那人眼睛里却亮起一道精光:“听小先生话里的意思,我等武修这条羊肠小道,莫非还有前路不成?” “羊肠小道虽窄,却也是能走通的,只是一路遍地荆棘,艰难险阻太多罢了。”商秋长故做高深地说。 “敢问前路何在?”对方探前一步,眼里放出精光,紧盯着商秋长。 商秋长呵呵笑了笑:“武修之道,我却知道不多,不过随口胡说罢了。”这是摆明不愿意告诉他的意思了。 对面那人略一沉默,却是抱拳笑道:“是我冒昧了。在下姓顾,早年的名字早已弃之不用,如今蒙江湖同道捧场,都称呼我一声顾独步。” “孤独不?”商秋长神色异样,“这名字可有点绕嘴。” “是独步天下的独步!”站在顾独步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耐不住商秋长语气中的不尊重,怒声喝道。 顾独步反手一巴掌,将那个年轻人打得在地上滚了三圈,就像前几年流行的那些演技派武术大师,一掌能让人蹦跳七八个回合退出十来米远一般。但那些演技派大师是糊弄傻子玩的拙劣搞笑,顾独步这一手却是真功夫。 “我叫商秋长,一个无名小修。”商秋长却是十分低调简洁,深谙简单就是最好的装逼的道理。 “这三天泰山灵气研究所,连续在相同的时间监测到相似的灵气扰动,我还以为是有什么外国匪人过来窥探捣乱,就派出手下的娃娃进行抓捕,没想到是商道长在泰山炼法,这却是我顾某的不是,在这里向商道长致歉。”顾独步抱了抱拳,轻描淡写地就把今天警卫围住商秋长的事情揭了过去。 商秋长笑了一声:“顾先生怎么知道,我不是外国匪人呢?” “外国人可练不出这么精纯的真气,只看商道长言谈举止,就知道一定是我华国的修行中人。”顾独步笑道,“商道长远来是客,要不要到我们泰山研究所坐坐?” “那就坐坐。”商秋长本就对玉皇顶十分好奇,人前显圣正是为了进里面去看看,自然一口答应。他故意没说什么“求之不得”“恭敬不如从命”之类的谦辞,反倒说得十分不客气。顾独步却只是笑笑,伸手虚虚一引,率先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