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一念因果

    自从和商秋长父亲分道扬镳，拿了好大一笔财产，商心碧骨子里的闲云野鹤便彻底放飞了，偶尔来看看儿子，兴致而来，兴尽而返，对商秋长过得如何并不过问，仍是自己过着自己的小生活，这顿饭吃完便回去了。

    商秋长也没去讲宗特部会为她安排更高级别的安保，信人不如信己，商心碧两次旅游之间，怎么也要隔上一段时间，他肯定要为商心碧准备周全的保护。

    日子又恢复到了刚开始修行的安宁，商秋长终于可以再次刻苦用功，每日到楼顶食气。

    得知商秋长遭遇盗贼之后，宗特部非常重视，周文英特地给商秋长打了电话，告诉他可以在栖霞山里选一块地方，作为修炼之地。商秋长过去看了看，栖霞山也是一块钟灵毓秀之地，将来洞天福地这等天地气运所钟的地方，不敢妄谈，布置点化之后，成就一方灵穴还是有望的。

    灵穴之地，就足够商秋长筑基，并且修至筑基圆满了，可谓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和商秋长的需求。不过眼下商秋长还在炼气期，服食的是天地日月灵气，并不特别看重修炼道场，所以商秋长暂时没有移步。

    商秋长回到建宁，楚萧和程鹏飞先后都来拜访，程鹏飞并不知晓商秋长现在的身份，只是仰慕高人，礼节性地看望。而楚萧则知道了商秋长如今位列天字第七，对商秋长的尊重远胜过去。

    这回他也向商秋长透了底，他的武功学自军中精武堂大供奉，“啸山虎”潘冬，那最后一枚火枣，他献给了自己的师傅。

    啸山虎的武功，大开大合，刚猛霸烈，潘冬身上暗伤极多，服用一粒火枣之后，浑身毛孔都沁出了斑斑暗沉血迹。啸山虎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没有这枚火枣，他这身淤血一直沉滞于经脉之中，他这辈子的成就也就仅止于此，勉强能够落个寿终正寝罢了。现在有了火枣，却是看见了武道下一步的希望。只是火枣的药力，还不足以拔除他身体最深处的细微暗伤，这却自然要着落在商秋长的身上。

    楚萧这一次没有直接提出求肯，只是说明了他师父的意思，来探探商秋长的口风。

    部队之中成立的精武堂，有十二位大供奉，说起来名声赫赫，却远远不能和天地神鬼四部高人相比，哪怕潘冬在军中门生故旧极多，也不敢冒然向商秋长提出要求。

    商秋长此时却是有些沉吟，因为这表面看去只是为军中武道高手治伤的事情，其他精武堂大供奉想必也有这样的问题，说不定是结下善缘的好机会，但深处去看，却有着当世谁人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大道天数！

    大道三千通长生，大衍四九成造化，一界开辟之后，能够成就大道的法门有其定数，纵有千般变化，万般神妙，能够证就大小长生，上下果位的功法道途，不出三千之数，能够证就金仙佛陀果位，演合造化真妙的大道，不出四九之数！

    而天地开辟之后，几度兴衰的界天，更是大道不足三千，造化不足四九！

    华国古时，有百家争鸣，儒释道法，兵墨纵横，农诡阴阳，传承至今，依然潜移默化，左右着整个华国运转的，不出十指之数，儒释道法兵等流传至今的主流，就是冥冥之中的大道纷争的胜利者，得天道认可，都是能够证就大衍天道的造化真妙！

    华国成立天地神鬼四部，又成立军中精武堂，冥冥之中，以人定天，已为华国定下了五条煌煌大道！甚至就连华国精武堂有十二位大供奉，各以十二地支生肖为称号，也是暗合天“数”，冥冥中定下了华国兵家武道的大成就者，不会超过地支之数！

    兵武从来总一家，在人武逞豪，在国兵兴灾，这大供奉之位，绝不止眼下的荣华富贵，往长远看去，那就是华国兵武之道的天数！

    清源派虽是玄门正宗，修真了道的仙家门庭，却也有法武兼具，道兵齐修的功法。若是眼下商秋长故意不去施救，让华国如今武道修为走在最前面，也快无路可走的大供奉们就这般错失一线天机，说不定他还可以调教几个武道奇才将种，夺了这些供奉之位，也就夺了这条长生道途！

    然而，见有远近之分，心有宽窄之别，商秋长要是眼下夺了这些大供奉的机缘，清源派将来能多出几条稳定的成道之路，却会让华国的兵家武道大大受挫。

    需知东方灵气复苏，西方也有超凡再现，自古以来蓝星战争不断，兵武之道从未断绝。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兵武之道，能够证就小长生下品果位的道途不止一条，但能够占得造化真妙，大衍天道的道途，却从来别无二分！

    若是华国武道受挫，武道高手落后一步，东方不亮西方亮，说不定，这条大衍天道，就要落到其他国家手里。

    眼下除了商秋长从清源派的记载之中，了解这些秘辛，蓝星界天之中，怕是还没有人清楚，未来百千年的大道纷争，此时就已经开始！

    种种思绪，从商秋长心中转瞬而过，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楚萧，并且表示，要是其他大供奉也有多年陈疾，他也可以酌情医治。

    这个决定一说出口，冥冥之中，商秋长觉得自己似乎触动了什么，可他功力低微，却是没有察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自己放下一人一派的得失，顾全家国大义，心胸开阔了不少，就连胸腹间的真气也是转圜如意，轻盈了几分。

    将楚萧送走之后，商秋长继续采气练功，同时也在陆陆续续将付景州送来的东西搬到公寓中去。因为万界飞天镜还没法祭炼，商秋长不敢带出去，所以第三次两界往来，还是只能在他的住处，屋里摆放的东西，自然就不能太多。不过这一次商秋长准备了很多种类，让师门查阅，看看哪些是更为急需的。

    本来商秋长准备一直耐心等到第三次两界交易，然后刻苦用功，先把百日筑基的真气修炼大成，却没想到他不寻机缘，机缘却来寻他。

    楚萧拜访之后，又来了一位拜访者，却正是住在对面楼宇的玉真子。

    这老头应该已经观察很久，从商秋长恢复炼气第一天就发现了，却耐心等到今天才过来，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娃娃，年纪也就四岁左右，脑袋剃得光光，只在头顶留了一块碗口大的胎发，编成了一条小辫。

    “商道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是特地拜真仙来了。”玉真子满面笑容，微微弯下腰去，十分谦卑。

    玉真子毕竟是商秋长修炼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懂得修行的人，商秋长连忙侧身让开，一道清风就将他托了起来。

    “商道长，我之前偶然得到了一件东西，感觉不是凡品，只是我眼拙无识，看不透这是什么东西，今天特地拜访，请商道长掌掌眼。”玉真子摸了摸牵着他的手总是忍不住想要挣开去胡乱玩弄的小娃娃，将自己提着的礼盒取了出来，打开之后转向商秋长。

    本来商秋长还没太放在心上，看了一眼之后，却是目光深凝。

    只见礼盒之中，放着一只贝壳，这贝壳形似砗磲，只有两掌大小，色如钢铁，却又反射着七彩虹光，美丽异常。

    商秋长忍不住站了起来，直接伸手将贝壳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血肉剃得干干净净：“里面的东西呢？”

    “厄，我买到这只贝壳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收拾干净了，难道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宝物？”玉真子迟疑着问。

    “……”商秋长看着贝壳，躁动的心境渐渐沉静下来，缓缓坐下，将贝壳放了回去，“这贝壳也是十分罕有的宝贝了，要是有真正修行在身的人，可以炼成一件非常不错的法器。”

    “那商道长觉得这贝壳怎么样？”玉真子试探着问。

    商秋长双眼眯了起来。

    玉真子干脆站了起来，总是难掩几分市侩的脸上，此时却透出了一丝急切与祈求：“商道长，我今天来，有一事相求，想求你收下我这小孙孙，若是你看得上眼，就收他做个徒弟，若是你觉得不成，做个不入门的学徒也行。”

    商秋长一看他带着这个小娃进门，就已经料到了玉真子的打算：“玉道长，实不相瞒，以我的功行，在我山门之中，还没有收徒的资格，实在是没法答应你。”

    “商道长，我也打听到了，你在宗特部里，广开法门，传授了好几门厉害的功法，我不敢奢求让你传授真正的妙法，只要如那宗特部中传授的法门，教导我这孙儿一番，我就感激不尽了。”玉真子低头求肯道，“若是商道长答应，不仅这贝壳送给你，就连贝壳里的东西，我也一定想办法给你找回来。”

    玉真子人老成精，自然从商秋长刚才的失态里，知道这贝壳对于商秋长来说并不重要，但里面掏空的东西，却能真正打动商秋长。

    商秋长默然，看着那个拉着自己爷爷的手，已经耐不住管束，左右摇摆的小娃娃，一时犹豫起来。

    那贝壳之中的东西，若是他所料不差，是一件绝佳的定基灵物，关系到他的道途，他不能错过。

    但此物是天生地宝，比真正成形的车马芝都要珍贵，商秋长若是白拿了，那就欠下了玉真子天大的因果。

    因果报还并没有尺绳秤砣，玉真子觉得他孙儿拜在商秋长门下能值了这件宝物，那便了结了这因果。

    商秋长现在没有收徒的资格，不能传授清源派根本大法，但却得到掌教师尊允准，可以传授外门八法，要不要收下这个徒弟，了结了和玉真子的因果，却结下更为深重的师徒因果，就在他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