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批卧底只剩下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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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芳生第一次见屠钰就觉着他漂亮得像瓷娃娃。 审讯室的灯昏黄黯淡,衬得屠钰毫无血色的脸更像瓷娃娃。 “你害怕,我还怎么怕。” 地上有蟑螂,两个人都怕,但屠钰是那个迈下去捉蟑螂的人。 他的瓷娃娃带着满身没修补好的裂痕,迫不及待来到他面前,哄他开心。 怕弄碎屠钰似的,穆芳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背,开口,声音却小到听不清:“哥哥错了。” 审讯室里安静着。 手铐金属链擦响,屠钰撤回手,带动讯问椅猝然向前一挣:“出去。” 穆芳生没有动,屠钰抬头看向单向玻璃,朝隔间里的刑警嚷:“带你们穆队出去!” 刑警闻声冲进审讯室,都是城北支队的人,在他们眼里,屠钰好说话又出手阔绰,大家或多或少都受过他恩惠,所以也只是上前架住屠钰,默契地没有按正规流程使用强硬手段。 他们已经足够客气了,没想到另一位还是反应过激地一个箭步上来扒他们的手:“别碰他!” 众人面面相觑,徐振上前揽住精神状态明显不大稳定的穆芳生:“穆队,你真得出去了。” 审讯室在一楼。 城北支队淋浴间在二层走廊尽头。 穆芳生快步走上楼梯,拐弯进淋浴室,直接穿着衣服进了隔间,扳开水龙头。 花洒开到了最大,水流哗啦啦地敲打瓷砖。 他吐出一口气,所有的情绪和这口气一并呛出来,背靠着墙壁滑下去,穆芳生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被水流声掩着,终于敢呜咽出声。 五分钟后,哭得眼胀鼻塞脑仁儿剧痛,他整理好情绪,站起来掬一把花洒下的水冲了冲脸,关开关掀开塑料帘子,站定慢慢做了个深呼吸,走了出去。 走到更衣室门口,一只手臂捏着两张面巾纸横过来。 穆芳生接过纸擤了鼻涕,声音还是哑的:“徐振,于局还在城北支队么?” “回市局开会了。” 回答他的声音并不是徐振的。 李展诚一边端起纸巾盒又掏两张给他,一边继续说:“开的是大会,我刚去他办公室扑空,但他车钥匙还在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下班点儿准能堵着他。” 穆芳生掏出兜里钱包,从里头拿出一只湛蓝色的机械腕表利落扣在手腕上。 “卧槽,”李展诚被那只表吓得一激灵,“你抢银行了吗?你知道这表多少钱?” 距离一近,李展诚忽然注意到穆芳生的头发。 鬓角和刘海层次感分明,刚好强调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 而且这发型还能突出穆芳生最好看的脖子,尤其是脖子到肩那一块,斜方肌不明显,显得角度几乎是漫画般的直角。 他暗戳戳觉着穆芳生留这种稍稍长点的头发比大学时的寸头好看。 “你这发型不错啊,”李展诚直接问,“在哪儿剪的头发?” 穆芳生:“老婆剪的。” “少糊弄人,你哪来的老婆?” “屠钰。” 李展诚动了动嘴,被噎得一个字没吐出来。 穆芳生扫了眼腕表时间,傍晚五点半,他重新抬头看向李展诚:“我去堵于局,你帮我去会议室门口蹲一蹲。” 二十分钟后,市局门口,已经潜伏到会议室门口的李展诚打来电话,上气不接下气:“这老东西坐别人车走了!” 于国良在特警支队当教官时带过的徒弟已经升了特警支队支队长,二人大半年没见过面,开会见了,正好一起去吃饭。 徒弟喜欢辣,二人选了一家人气正盛的火锅店。 临进包厢,于国良被岁月洗练得无比敏锐的神经末梢忽然感觉到丝丝异样,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徒弟急忙问:“师父,要下雨了?” 于国良哭笑不得。 他的伤腿一到下雨天就能提前疼。 徒弟知道他老毛病,最开始还问“是不是腿又疼”,现在已经拿他腿疼当天气预报了。 他摇摇头:“没事,觉着有人跟着我们。” 徒弟爽朗一笑:“我这十年特警不是白当的,有人跟着我们我咋能不知道。我说您啊,就是更年期了!” “……小侯你这嘴啊!” 还是觉着哪儿不对劲,心里压了事儿,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半小时不到,侯震林被一通紧急任务叫走,包厢里就剩下于国良一个人。 门再次被推开——来给火锅添汤的服务员会事先敲门,这么横冲直撞进来的,肯定不是服务员。 于国良抬起头。倒不觉意外,他知道这人振作起来就得立即找上门,只是没想到这小子振作得这么快,还居然把李展诚拐来了。 “于局。”穆芳生没事儿人一样看着他笑。 于国良今年这一年之间吹气球一样胖了二十来斤,褶子被撑开,那双眼睛年轻时显严肃,岁数大了眼尾耷拉反而变成个杏眼,哪哪都圆滚滚的一个老头,一生气就像闹着玩儿似的:“跟了我一路,你俩这是要上房揭瓦?” 穆芳生清了清嗓子,在他对面坐下:“秦晚说是你下的逮捕令,所以我过来问您一件事。” “小秦这个嘴……”于国良念叨一句,肩膀微耸,“问我一件事?问什么?” 耸肩、重复问题,加上语调变化、呼吸节奏变化——穆芳生点了点大理石桌面:“您知道您现在很紧张吗?” 于国良兢兢业业当这么多年警察,从没像现在这样被人当犯人审过,索性半真半假地拍了一把桌子:“你那点本事别冲着我用!” “您先别急。”穆芳生直视着他的眼睛,“在屠钰的通讯记录里,他给秦悦打电话前,给您打过一个电话。” 停顿片刻,又道,“据我所知,您跟我父亲曾经是同事,都在一个特警中队。我父亲身亡之前对秦悦说,他有几年,真的想相信秦悦是被毒贩报复杀掉,毁尸灭迹,所以才失的踪——直到南岛出事。” “于局,南岛身亡的人,每一位的生平,我都能倒背如流。” 闻言,于国良怔了一下,凝固在皱眉的表情上:“你……” “说来惭愧,以我的能力,这八年收集来的信息不多。” “南岛爆炸身亡的二十七个人,乍一看毫无交集——十三个开发商,十四个机关部门领导。但巧的是,这十四人,有九人曾经是特警,而且年龄差得不多,很可能是在同一时期任职特警。档案我没权限进内网调出来看,于局,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国良长叹一口气,沉默许久,手揉着自己凸起的眉头,将眉心的‘川’字揉平,放下手,开口:“就算让你进内网,你也调不出档案。没有那时候的相关记录,执行任务是1989年,互联网还没有普及。” 站门口杵着把门的李展诚打了个岔:“八九年?” 于国良:“对。” “八十年代初,有纯度极高的冰毒从边境流入水城,当时边境线附近有一个村子,整个村都是毒贩的‘看路人’,为毒贩专门看着警察在哪儿,这些人不是吸毒就是贩毒。就是现在的云中村。 我们派去八名卧底打入那个境外贩毒集团,这批卧底里最年轻的一个是这个村子出来的,叫秦悦。” 穆芳生倏地睁大了眼睛:“秦悦?” 于国良接着说下去:“1985年,除秦悦外的七名卧底和一名上线同时失踪,后来我们在缅北掸邦自治区域发现了他们的骨殖。八名缉毒警察全部牺牲。那批卧底……只剩下秦悦。 89年,因为抓获的另一名境外毒枭的供述,我们得知这个贩毒集团的头目人物段厝很可能是在水城。 围剿时,段厝持枪挟持秦悦,康书只能击毙段厝。 最终成功剿毁了当时东南亚最大的贩毒团伙,缴获的冰毒更是史无前例,光是从缅甸引渡到中国受审的大小毒贩就有十多个。 你爸因为击毙毒枭,记了个人一等功。 就是那年,唯一活着回来的卧底秦悦,被评为一九八九年全国公安战线二级英模。” 一旁的李展诚再次打岔:“活着的二级英模,公安系统十来年都不出一个吧?” “是。按常理,秦悦仕途不会比康书差。但他在九二年时失踪了。我们当时在他住的地方发现了他的血迹,以为他是被毒贩报复杀害了。九七年时,秦悦失踪满五年,自动宣告死亡了。” 于国良说到这儿停住,包厢里半天没人说话,李展诚注意到穆芳生死死抠着桌子、指节泛白的手指,便顺手拎起一只筷子放他手里。 人在全神贯注听别人说话时没功夫注意另一件事,所以穆芳生自然而然地握住那根筷子。 “当年参与抓捕的一共十五人。在南岛爆炸身亡的死者里,确实有九个当年是我们中队的。 还剩下的六人,有两人牺牲了,一人贪污——就是你实习期配合梁岩抓的那个检察长,判的无期。还有老韦,去年肺癌走了。除去你爸,可以说,中队的人只剩下我了。”于国良说。 李展诚:“假设南岛爆炸案是秦悦做的,那他就是在报复当年抓捕段厝的特警中队?为什么?” 于国良面露难色。 穆芳生说道:“我从头捋,余大伟和吸毒仔都是在FAULT app上接到的任务,余大伟试图开货车撞死我,那吸毒仔举报我吸毒,可以理解成秦悦只想要这种小碎催不停地膈应我,没动眞章儿要杀我。” “唯一一个例外是张吉彬。”穆芳生举起手腕亮出手腕上白色浅瘢,“我当时查到他头上,他为自保必须杀我灭口。” “但他收监后,一听见有人举报他杀刘新勇,就自杀了。那通‘举报’像一个暗号。” 于国良摆摆手:“这个举报人,之前举报的都是毒贩之流。确实是给我们帮了大忙。” ——你知道为什么你爸一穷二白,什么背景都没有,能一路立功升到现在? ——那是我这二十多年,辛辛苦苦拿合作伙伴和手下喂的。 穆芳生‘咔嚓’掰断了手中那支枣红色的筷子:“秦悦说过,我爸立功是他用合作伙伴和手下喂的,他那种人,把竞争对手送进去,正好垄断整个市场。” “如果张吉彬真的是秦悦的人,秦悦为什么要杀王欣怡?”李展诚摇摇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恐怖组织头目和一个规规矩矩的女主播……” 手里的半截断筷再次“咔嚓”一声被穆芳生折断,李展诚停下看他,桌对面的于国良也看着他。 “人老精,鬼老灵。”穆芳生微微一笑看向于国良,“您这种大智慧,看我们小辈,觉着我们愚蠢得可怜吧?” 这夸人的话听着格外阴阳怪气,于国良拧起眉:“我怎么大智慧了?” “您知道人撒谎一定会有痕迹,所以每次您都说真话,但每每说到重点就停下——既然您不方便和我直说,那么我自己去查。” 断筷只剩一指长度,不好再掰断,他将那截枣红小木棍直接扔在了桌上,站起身走向门口,临着要推开门回过头看于国良:“提醒您一声,我爸头七还没到,可能就在边儿上守着我呢。” 火锅店烟熏火燎,加上他总觉灯光阴恻恻的,一时间气氛烘托到位,于国良被吓唬得背脊发寒,让穆芳生这小子完全占尽了上风。 从火锅店出来,穆芳生拽住准备找地方吃饭的李展诚,低头扫了眼腕表:“拘留所提人必须得俩人去,你先陪我提乔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