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牌01
头牌 他今天得了支钗子,流金雕花,尾端镶了红色猫眼石,底下用软金打成细链,稍稍转头,金色流苏便熠熠生辉,空刚看到时便觉得欢喜,坐在王公子身旁说了半天好话才拿到手,早起便让侍女在打扮时钗在头间。 梳洗完毕,他刚一开门就看见了他平生最讨厌的人,阿贝多。 两个人都有西域血统,一个金发,一个铂金,又都是楼里的头牌,平日里少不了被比较。 关于阿贝多的,都是夸他才气高,关于他的,全是些不堪入目的淫词艳语。 阿贝多并未做些什么,他却是把阿贝多记恨上了,凡是阿贝多的客人,他都尽力去争,因此楼里的妈妈没少说他。 此刻阿贝多一身月白浮光锦袍,头发容貌也只作平常男子打扮,不像他那般,服饰妆容都按女子样式来。 浮光锦这种布料名贵,非富即贵不能用,最近常来楼里的客人不过身为布料商人王公子才能拿出来。 人家当做日常衣服穿,自己却因为一支主动讨来的普通钗子就高兴的像个什么似的。 空越想越生气,伸手拔掉钗子扔到地上,恨恨地踩了两脚后转身回屋,门板摔得震天响。 阿贝多身旁的小厮皱眉道:“他这样未免太没礼貌了,要不要去和妈妈说……” “不用。”阿贝多垂眸看着地上的钗子,“你去把钗子捡起来,送到城中的首饰铺里问问能不能修好,若是修不好,就再打一支,银钱从我的账里划。” “这……”小厮有些犹豫。 “去吧。” 空回了屋便趴到床上,原本钗好的头发散落满肩,正在收拾胭脂香粉的侍女见状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楼下吃早饭么。” 空年龄小,早上常常赖床,伺候了客人就更加慵懒,往往都是睡到日上三竿让人送吃食来房里。 妈妈也体谅他,都让人按着做了。 昨夜得了支钗子,今天一大早上只穿着寝衣就来找她,让她梳洗打扮,还强调一定要用那支红色猫眼钗。 眼下却是满脸沮丧,头发也散开了,饭也不吃了。 侍女等了半响,才听到空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我讨厌阿贝多。” “他总是针对我,我的客人都喜欢他,就连刚送了我钗子的王公子也送他礼物,我难受,我要出楼,我不做小倌了。” 空越说越激动,竟是坐直了身体说出惊天动地的一番话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就消停会吧,你这身细皮嫩肉出了楼能做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到时还是求人收了你做妾,哪有在楼里逍遥自在,外面还有山匪,到时把你掳去山上当压寨夫人。”侍女在妈妈那得了命令,一旦空说出要出楼的话,她必须得把空吓回去。 虽然阿贝多光风霁月,经常有才子商人一掷千金,求得片刻相处闲暇。 但说到底他们还是秦楼楚馆,哪有天天来烟花柳巷谈情说爱的,能够真正留住客人的,还是那身雪白皮肉,以及床榻间的那些被翻红浪之事。 空听了侍女的话,果然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钻进锦被里,眼睛红通通地问她:“真的吗。” 侍女上前给空脱掉靴子:“自然是真的。” 空思索片刻,虽然楼里有个烦人的阿贝多,但没有山匪,那还是待在楼里比较好。 他听说那些匪徒都长得五大三粗,行为粗野,他虽是做了小倌,客人也要挑他可着心意的,胖的不要,丑的不要,就是送他多少珠宝首饰,他都通通不见。 “以后莫要拈酸吃醋了,忘记了妈妈上次教训你了吗。”侍女说。 空听了这话整个人都缩到锦被里,他上次就是当着客人的面对阿贝多出言不逊,结果妈妈让阿贝多自行料理他。 结果那个讨厌家伙居然打他屁股! 自那以后空见了阿贝多都绕着走,能远则远。 空在房里待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楼里热闹起来,妈妈让人请他下楼时,他才无精打采地起身。 梳洗时,他又想起他的那支猫眼钗子,复又想起他的钗子已经因为生气扔到地上了,还泄愤踩了两脚。 他让侍女出门去找,可那支钗子就像是自己长腿跑了,再无踪影。 空哭着一张脸下楼了,那支钗子他还一回没带过呢。 楼里衣香鬓影,欢笑声阵阵,随处可见客人搂着小倌或女子在各处喝酒谈笑。 空下楼下到一半,突然被人施力扯到怀里,他骤然失去重心,只能匆忙间抱住那人腰,一只铁钳似的手掐住他的脸,他抬头看见那人的脸。 “怎么哭丧着张脸,有小倌是你这样的吗。”那人低头垂眼看他。 是南寻,妈妈特地嘱咐过他,这位是贵人,不得冲撞。 不过空看他皮囊俊气,眉眼飞挑,平常也多有亲近之意,但这位南寻每次来都是喝酒,从不点人过夜。 空也时常和他喝酒,每每都是被灌醉之后脱光了送回屋内,空喝得像只醉猫被送回去,也不记得南寻对他做了什么,但那档子事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南寻没有动他。 楼里都在传,南寻不能人道。 空不觉得有什么,南寻出手大方,就算不能人道也无妨,他自己玩也能玩得高兴,到时让南寻在旁边看着好了。 空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无事。” 掐着他脸蛋的那只手加重力气,掐得他脸都疼了。 “说,不要让我生气。” “我钗子丢了。”空嗫嚅道。 “怎么丢的。”南寻继续问道。 “就,我生气,扔到地上了,后来再去寻已经没有了。” 南寻的手指在他的脸上缓缓摩挲:“当时附近有别人吗。” “有……有阿贝多。” “这不就明了了,他拿了你的钗子。” “不会的,他收到的礼物比我多,不会看上我的钗子,而且他也从来不戴钗子。” “人心隔肚皮,你说他不能拿,他就不拿吗。” 空原本不觉得是阿贝多拿的,但经南寻这么一说,也有些狐疑。 他跟在南寻的身后下楼,阿贝多坐在高座上同客人聊天,他坐在年轻才俊中也不出格,不像小倌,像一同前来的客人。 见他下楼,阿贝多的眼神投过来,在他的脸颊处流连一番又移开视线。 南寻和阿贝多攀谈起来,空原本满心期待着南寻会为自己主持公道,结果南寻根本不提钗子的事,净说些诗词歌赋的事,他多听一个字都嫌烦。 “空,来这!”他突然听见有人喊他。 空抬头四处张望,在桌旁看见了叫他的人,男人身着蓝袍皂靴,这人看着眉目如画,一副上京的贵气风流模样,实际上是个行商,经常去往他国买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常照顾空的生意,也常给他带些西域珍奇。 南寻想拉住空,但对方走得太快,他的手指只碰到衣角。 “南公子怎么了。”阿贝多问道。 “没什么。” 空跑过去,直接跳到忆安身上,双腿熟练地盘住人的腰:“忆安!你今晚点我吧,好不好?我不想和南寻喝酒。” 忆安习过武,下盘很稳,他接住扑过来的人,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没与你一起了,不过你为什么不愿同他喝酒?” 空回头看去,南寻正和阿贝多说话,言笑晏晏,于是他低头凑在忆安耳边,轻声道:“南寻不能人道,我上次帮他弄了半响,还是软的。” 这话全是假的,他被灌了两杯酒就两眼发晕,每次都是让人抱回房的。 忆安没作出什么评价,把他放下来道:“你想出门玩一圈吗,我和妈妈去说。” “不用,我们直接上楼吧。” 空急于向其他人展示,也是有人爱他的,他不需和人争抢宠爱。 两人刚上到二楼就被一个小厮拦下,小厮对忆安道:“实在抱歉,这位已经被另一位爷包了,您今晚夜宿他处吧。” 忆安皱眉:“楼里什么时候添的规矩。” 空也道:“谁啊,我不同意。” “是南公子,他出了千金包下两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阿贝多。”小厮的话让两人都有些惊讶。 空先是一愣,随后就被千金所代表的财富砸晕了。 空看向忆安,虽没说话,但眼里祈求之意甚显。 忆安看懂他的意思,也只能叹气道:“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明日见。” 空高高兴兴地跟小厮走了,丝毫没注意到忆安的复杂神情。 空沐浴干净,穿上拿香料薰好的衣衫,有的客人就喜欢亲自动手,因此小倌都是穿好衣服进去的,要是客人不喜欢,再自己脱下来。 小厮把他引导阿贝多的房前,便离开了,空推门而进,看见床帐里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便掀开床帐。 一声南寻还未出口,就看见床上的人根本不是南寻,而是阿贝多,对方衣衫整齐,靠在后面堆叠起来的锦被上看着他,神色冷冷。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阿贝多问。 “和你无关。”空答一句,从侧边爬上床,特意避开阿贝多。 “把靴子脱了再上床。” 空不理睬,装作听不见,谁知道阿贝多突然倾身,捉住他的脚腕强硬地替他脱掉靴子扔到地上。 “你干什么!?”空慌乱中踹了两脚阿贝多。 “不要穿鞋上床。” “我又没踩到被子,我一会会脱掉的,不用你告诉我!” 空就像骤然被抱到陌生环境的猫崽子,浑身毛都炸了起来,他的脚腕还被阿贝多抓着,从接触部位传来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松开!”空恶狠狠地道。 阿贝多松开手,神色愈发的冷。 空不愿和他说话,扯了床被子缩到角落里盖着自己,要不是因为那么多钱,他就是死都不会和阿贝多伺候同一个人。 他从没见过阿贝多伺候人的样子,说不定很丑,所以妈妈才让他学习诗词歌赋,空抱着恶意暗自揣测着。 一盏茶时间过后,南寻掀开床帐,看着床上的两人,有些心头火热。 他的确有阳痿之症,从懂人事的年纪直到现在,从未尝过欢好滋味,如今不同,他叫人调了药搓成丸,只有行云雨事前服上一颗,就可恢复能力。 他拿出药瓶,打开塞子倒出两粒,对两人道:“你们都来吃一颗。” 楼里让小倌吃些助兴的药物很常见,空主动上前,却被南寻突然掐住下巴,药丸顶开红唇,被强硬塞进口中,空被吓了一跳,直接把药丸吞了进去。 阿贝多则是自己上前,拿过南寻手中的药丸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