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新年（四）

    好不容易结束了陆清多灾多难的晚饭，他又被他的上司命令洗碗。等他伸手在冷水里洗了十五分钟的碗时，他的上司踱步走到厨房，故作惊讶的说：“我有洗碗机啊，为什么不用？”然后从壁橱里掏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机器。

    陆清皮笑肉不笑：“没事，手洗洗得干净。”

    晚上九点，两个人都坐在了沙发上。李安平的客厅里没有电视，房间里显得有点寂静。

    “你不会还要在这里过夜吧？”李安平盘腿坐在沙发上，从手机里抬起头问他。

    “不会，你赶我走我就走了。”

    “晚饭很好吃，谢谢你。”

    “嗯，我也觉得。”

    “你还真是不谦虚。”

    “在你面前不用。”

    李安平转头瞄了他两眼，目光又回到了手机上。他一直在猜测陆清这个“感兴趣”是什么感兴趣，是喜欢的那种感兴趣吗？他心情有一点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但陆清现在好像没有说清楚的意思，也没有要他的回应的意思，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如果是喜欢，他也实在不知道经历了那种尴尬的事情是怎么能喜欢上他的。

    “出去玩吗？”陆清忽然问道。

    李安平眨了眨眼，这句话他一句好久没有听到过了，“出去玩”这个概念他一直停留在学生阶段，工作之后好像就没有人再跟他这么说过了。

    “去哪？”

    “你跟我来就是了。”

    ＊

    李安平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市中心的繁华路段变成了河边，又变成了城郊之后，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拐卖了。

    路两边挂了灯笼，一路上都是红色的灯。城郊视野开阔，还允许燃放烟花爆竹，一簇簇烟花或大或小在空中绽放，看得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车子在一栋建筑前减速了，李安平瞅了一眼，读出了上边的大字：“全x酒店？”

    陆清黑线：“还没到。”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这是一个河滨公园。公园里有一些人，但是不多，成三成五的聚集在一起放烟花。公园内的路灯很暗，一点亮光都可以划破黑夜。

    陆清停好车，带着他在公园入口处一处贩卖烟花爆竹的流动摊点处停了下来。

    “这些、这些还有这个。”陆清买了一些小型的玩具烟花，又转头问安平，“还想买什么？”

    李安平指着那有一个大型纸箱那么大的烟花：“这个。”

    “真的？”

    “你付钱吗？”

    “……我付。”

    最终陆清手上抱着一个七十二发的庞然大物，李安平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晃来晃去，俩人走到了河堤上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火柴炮、深水炸弹、摔炮……俩人跟结了几百年的仇似的一人拿着一盒炮一个打火机，中间隔着几米，点着了就往对方那里丢，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就差没追着跑了。

    唯一让他们安静的是他们最后的小型烟花满天星，那是一种燃烧在棒子尽头的冷火花，俩人各拿一大把晃啊晃，黑夜里的一点点光亮照亮了他们的脸。

    李安平看到陆清脸上散不去的笑容，他猜想陆清眼里的自己可能也是这样的。

    最后一点满天星点完了，李安平把那七十二发的烟花噔噔噔抱到河堤最外边放好，又噔噔噔跑回来，拿着打火机给陆清：“你来点。”

    陆清笑了笑，义不容辞的跑过去点着了。

    即使是城郊的河堤，也很少能够看到这么持久又绚烂的烟火，许多路人驻足观看，烟火的轰隆声里，再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火花绚烂又消逝，心底都随着它震动起来。

    烟火间隙里，陆清瞥了一眼李安平。

    今天早上他在楼下挨冻好像还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