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用心

    06号包房又点了一份草莓蛋糕，周叔伽赖在门口的沙发上，几口吃完了这甜腻的东西。

    “叮当”一声脆响，他故意将叉子一丢，试图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玻璃边一直旁若无人说小话的一对果然被这突兀的声响惊扰了，林深嗓子眼里的话断了半截，探出点头朝门边看。

    “有事吗？”伸手把这颗脑袋按回来的同时，周仲予分了个眼神给他亲弟。

    要说也没什么大事，可周叔伽实在八卦心思作祟，此时此刻非常想听他哥讲故事。

    “咳，哥……”他若无其事站起身，刚往前走了一步，有客来访的消息便跳动在身后包间门的电子屏上。

    “……齐三儿来了。”

    但访客没被放进来，周叔伽原地站着，看着他哥先是对着那小朋友说了几句话，然后才站起身，朝门这里走来。

    “我出去和他聊。你也在这儿待着。”

    脑袋里过了三遍这句话，周叔伽琢磨出点别的意思。不放姓齐的进来他能理解，对方向来是个爱玩儿的，且以往被盯上的人最后能从医院里活着出来都算是好的。

    至于留自己在这里嘛，周叔伽朝那头看了一眼，男孩大半个身体都躲在沙发后面，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全是不安，却仍执拗地盯着大门看。

    小朋友害怕，得留人陪着。

    “哎小宝贝儿，哥哥跟你打听个事儿。”周叔伽走到林深旁边，半蹲下身。

    同样的故事，也可以换个更容易的主人公来讲。

    林深往后缩了缩，和自己其实并不熟悉的这位哥哥拉开点距离。

    但这位自来熟哥哥丝毫不被他躲避的动作干扰，毫无负担甚至更近一步，“给你家先生口过吗？”

    “……”

    周叔伽看人呆呆的，为避免无效沟通他准备向这小单纯普及一下基础理论知识，“就是口交，用你的嘴巴去……”

    “我、我知道！”林深涨红着脸，急急忙忙打断对方。

    “奥，原来知道呀。”周叔伽一看有戏，便继续追问，“那口过吗？”

    “……”

    “没、没有……”虽然先生以前给他的U盘里有这方面的小片，但他只看了一下就关掉了，他总觉得那样子很奇怪，好像不是正确的做爱姿势。

    “怎么会呢，他也没要求你这样吗？”周叔伽觉得这太离谱了，世界观摇摇晃晃再次崩塌。

    “没有……”

    周叔伽真是服了，他哥到底行不行？！

    思考问题时他身体无意识前倾，这小孩于是又往后退了退。动作间被裙摆遮着的地方发生偏移，周叔伽瞥见男孩小腿肚上的痕迹。

    清晰的，新鲜的指痕。

    “奥……”像是才对男孩的回答作出回应，周叔伽欣慰地点了下头，几秒后重新执着——没被口过的人生终究是不完整的，他还是得帮帮他二哥。

    “男人都喜欢这个，”周叔伽把小孩逼到角落，循循善诱，“哥哥告诉你，下次你要是不小心惹他生气，可以试试这个方法。”

    “百试百灵。”

    真的吗……林深有点动摇，如果这样有用的话，那自己从此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在说什么？”

    周仲予三言两语打发了外面的人，回来便看见里面这两人一坐一蹲，距离还挺近。

    “没什么。”周叔伽站起身，看着来人一脸不悦地盯着他，又“啧”了一声向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没事儿干逗你家小孩玩玩。”他问心无愧，心道这哥哥以后还得感谢自己。

    “既然你事情谈完了那我就先撤了。”

    对话这么快就结束也在周叔伽意料之中，那姓齐的生意手段比他还下作，也怪不得他哥一直看不上，不过不论两家生意谈没谈成，他都信他二哥的决断。

    两边搭线的任务完成，又收获了点周家二少房中秘事，周叔伽此刻早就迫不及待要和秦越分享，不过他哥似乎比他更想让自己离开。

    周叔伽看着已经敞开的包间门，临走前故意越过周仲予的肩膀冲林深眨了眨眼睛。

    …

    男孩脸有点红，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周仲予坐了会儿，然后膝盖顶了下挨着自己的肩膀。

    他没用力，男孩却没防备似的晃了晃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

    “碰瓷儿呢？”周仲予好笑又无语，他看着这人慢吞吞爬起来，又回到原来位置跪坐好。

    “……”

    “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林深抬头飞快地看了眼对方，抿了抿嘴巴又心虚强调，“没有什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不说周仲予也不打算再追问了，他点了下平板，“表演快开始了，看吧。”

    包间接通了外面声音，林深这才转正身体朝玻璃外面看过去。自己和先生在二层，而外面一层的卡座已经坐满了人。他看见些和自己穿着同样衣裳的人，不过他们都或跪或趴在坐着的人身边。

    位于正中央的舞台本是黑漆漆的，在骤然响起的倒计时声音开启后，灯光从四周开始向舞台中心扩散。

    在掌声与口哨声中，林深慢慢看清了被“精心”布置后的舞台的样子——各种吓人的道具依次挂满了三个架子，最后出现的在灯光下的是一呈十字形的木质行刑架。

    林深又想抠手指了，但左手神经适时跳动着提醒了他，于是他往先生怀里缩了一步。

    忽然，所有灯光同时熄灭，眼睛陷入黑暗前一只温和的手掌及时落在他的头顶，那点儿没来得及冒头的不安于是被很快抚平。

    可人群却不一样，他们仿佛更加沸腾。在沸腾声里，舞台中央重新亮起光来，那里已经多了一只半人高的笼子，而笼子里，关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包间视野极好，林深几乎一下子就认出那里面关着的正是之前在透明房间中被Jason叫醒和他们打招呼的男孩。

    “我想走了……”林深盯着玻璃外面自己不认识的世界，听到自己喃喃出声。

    那个男孩被套着脖子拽出笼子，可还是乖顺极了，浑身赤裸着，用很标准的跪姿面向观众，打开自己的身体。

    舞台周围密密麻麻坐满了人，隐藏在这样包间里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那些眼神，那些淫秽粗鲁的句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林深只想逃。

    “我想走……”

    男孩的声音起初很小，在这鼎沸嘈杂声里，几乎一下子就被淹没了，但周仲予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于是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劲。他切断外部声音，很快听清了这带着哭腔的祈求。

    几乎是刚被抱起来，男孩就紧紧缠住了自己。周仲予听着怀里人颤抖的呼吸，心软了。

    表演本就不是非看不可，这一趟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不继续也没关系。

    他把面具给人戴好，站起身，又继续将人抱着走出包间。

    Jason在前面带路，余光又忍不住想往身后看。和过往他的接待名单相比，这位周先生以及身边跟着的一位，实在与旁人太不一样了。此刻另类的地方又加了一处，很多人求之不得的表演就这么直接离场。

    林深拽着男人袖口亦步亦趋，从刚才状态里缓过来的他有点庆幸，幸好自己在先生身边。

    一行人刚绕过转角，不远处靠墙站着的两位就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位很快掐了烟，笑着快步上前，“诶二哥，这就走了？”

    这人便是齐历，也就是周叔伽口中的“齐三儿”，齐家老爷子临死前带回来的私生子，如今在齐家当家主事。

    周仲予不动声色往林深前面挡了挡，淡淡应了声，其余的话他也不打算多说。

    齐历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态度，见状忙让开一步，“那二哥您忙，有空我再去拜访。”

    “这周家老二身边什么时候有人了？”

    当初他明里暗里送了多少人都被退回来，因着这事现在还不受这人待见，而现在……齐历轻眯着眼睛，从那男孩的背影移至牵出的一只手上。

    “屁股挺翘。”

    齐历回神，看向身边人。

    “脸蛋儿也不错。”

    “都遮着呢你也能看出来？”

    “嘿嘿……”

    齐历又点了根烟，吐了圈白雾若有所思道，“阿敞，去查查他身边这位小朋友。”

    “得嘞，不过这人……”

    “那么多人伺候你还不够？”齐历抬脚佯装要踹他，“我说你这该减减了，也不怕把那几个皮娇肉嫩的压死。”

    “伺候人的玩意儿没那么金贵。”刘敞嘿嘿一笑，眼睛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行了，这事儿以后再说，现下我还有事求他。”齐历看他一眼正色道。

    刘敞跟着他多年，是他如今在齐家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但这人好色，手段也愈加凶残，齐历帮着他料理过很多次，也告诫了很多次，后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也不必为这些不足道的事得不偿失折了心腹。

    －

    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半，林深很困了，他在玄关处换好拖鞋闭着眼睛脱外套，边脱边直接撞在周仲予身上。

    周仲予回身托住男孩一点一点的脑袋，“洗澡睡觉，不用等我。”

    小孩眼睛都睁不开了，在他手心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话都没说直接绕开他就走了。

    …

    等回复了工作消息，周仲予回到卧室，一片昏暗中被子那头隆起一小团，另一侧床头给他留着盏灯。

    周仲予熄灯躺下，没过一会儿，小孩便从床那侧挪到他身边，窝着身体贴住他。

    这是两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后，周仲予才发现的林深的一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只要自己一上床，还在睡梦中的男孩没一会儿就能蹭过来。

    但他能确定这孩子是睡着的。

    和别人睡也是这样吗，周仲予不由得想起过年那段时间，男孩在和他视频中提到，说每晚和弟弟睡在一屋。

    他侧头让开点位置，在静静黑暗中审视这张脸蛋，过了会儿，又伸手捏了一下。

    “我对你还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