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九姨太

    天际泛白，薄雾尚未消散，沉睡的郢州城尚未苏醒，只有三三两两的走卒小贩穿梭其间，时不时响起几声刻意拉长的吆喝声。

    融合了西洋建筑风格的大帅府恢宏气派，两米高的玄铁大门常年紧闭，让人无从窥探里面的奢华景象。

    自张大帅身染恶疾以来，大帅府便失了往日的热闹，若不是门口的卫兵偶尔换岗走动，城内的百姓怕是早就把张大帅这个人忘了。

    今日大帅府一改往日的沉寂，天不亮管家就招呼下人们挂灯笼、贴窗花，鲜红的喜字衬得人脸上多了喜气，吵吵嚷嚷笑声不断。

    “张管家，九姨太的轿子到街口了！”

    “快去看看大帅身子怎么样？”

    “大帅昨夜咯了血刚刚睡下，怕是不能到礼堂去了。”

    “张管家，九姨太的轿子露面了？直接抬进来吗？”

    “让喜娘先等等，赶紧把几位姨太太先请到礼堂……”

    忙得团团转的张管家急忙往大门口跑，粉色的轿子稳稳地停在台阶下，喜娘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我说管家大爷，这虽说是纳妾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哪有把新人晾在门口的？”

    张管家给喜娘赔着笑脸指挥下人发喜糖。

    原本纳妾没这么多规矩，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府里就成了，可大帅想借着喜事冲冲身上的病灶，张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下人抱着一只公鸡跑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在公鸡身上绑了条红绸带。

    “行了行了，请姨太太下轿吧！”

    “点鞭炮，迎新人——”

    喜娘掀开帘子，等着看“新娘子”的人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咦，这新娘子身板咋这么壮？都快把衣服撑开线了。”

    “这双脚比俺婆娘的都大，胸脯没有二两肉，张大帅这是搁哪儿找来的姑娘？”

    “哎呦你们不懂，这女娃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沈淮衣伸手接公鸡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提了提臀。

    好在头上有块盖头遮羞，否则他真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这姑娘手倒是挺白……”

    “什么姑娘，这是个男人……”

    “少帅回来了！少帅回来了……快把路让开……”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只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携卷着劲风呼啸而至，仿佛要把门前的青石板踏碎。

    张管家扔下喜娘和沈淮衣小跑着迎过去，只见为首的青年男子干净利索地跳下马，剪裁得体的墨绿色军装将他衬得四肢修长，刀刻般的五官透出隐隐的锋利，一双剑眉下是幽深的黑眸，神情浅淡，眉宇间却透着几分戾气，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少帅你终于回来了！”张管家老泪纵横。

    张景阳冷漠地打量着眼前这场闹剧，开口的声音仿佛淬着冰茬：“我爹都开始娶男人进门了，我再不回来他指不定对什么玩意儿下手。”

    “大帅是为了冲喜。”

    “就他？”张景阳踱步过去用马鞭戳了戳沈淮衣的屁股，冷笑道：“他是有三头还是六臂啊？难不成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功？”

    沈淮衣僵着一动不敢动，屁股上的马鞭缓缓下移杵在他的大腿根……

    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毫不掩饰对他的敌意，这让沈淮衣有些担忧，还未进府就惹上这么一尊煞神，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好在张景阳很快把马鞭收回去，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移开视线转身往府里走。

    喜娘小声说：“咱们也进去了。”

    可不等沈淮衣动跟在张景阳身后的士兵们便排着队鱼贯而入，甚至把沈淮衣挤到了墙角。

    喜娘气得偷偷咒骂，一身粉色旗袍的沈淮衣抱着公鸡在门口足足站了二十分钟才踏入帅府大门。

    而众人知道“新娘子”实则是个男人后便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沈淮衣窘迫得低着头，越发显得不伦不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