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刚刚那孩子是谁？”

    江逆回到家还没等转身就听到江佐沂的这句话。他手向后一提关上了正门，正好碰上江佐沂从楼上走下来，身穿着灰色居家服的他身形瘦削，但是裸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却显得富有力量。

    “是你的那位朋友？”靠在楼梯的木制扶手上，江佐沂环胸而立。他看向自己家大儿子的目光愈发锐利。

    “行了，爸。别再用你的那种眼神看我了。他叫卫尘。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位……呃，朋友。”

    江逆把自己的包扔在沙发上，零星几步走到餐台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这半天下来他喝了不少酒，儿童啤酒喝了一点，啤酒喝的也不少。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口干得不行。夏天的晚上就是燥，晚风冷却不了他那滚烫的耳际。

    几口冷水下肚，江逆才有了些舒缓的感觉。

    “老实说，就真的是普通朋友吗？”江佐沂也给自己倒了杯果汁，他那戴着金戒指的手指在光亮下闪耀几分，江佐沂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皮肤又十分细腻。遥想起来，江逆小的时候，江佐沂还给他的朋友们做过手模。带着孩子去的江佐沂总是被朋友感叹江佐沂不仅英年早婚早育，生完孩子反而整个人更多了些风韵——更加迷人了。而小江逆更是很好地遗传下了江佐沂的优点。小时候就白嘟嘟的江逆总是被江佐沂的朋友抱住，想让江逆给他的服装品牌做个小童模。

    “这孩子长大了指不定得迷倒多少aaoo的。”朋友总是这样笑称。江佐沂和江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颜值就够出挑了，再加上江佐沂的气质更甚。江逆长大了，妥妥的更是不知道多少人的青春。

    如今的江佐沂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总觉得这孩子不久前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家伙，没想到转眼也快成年了。也多少快到了儿大不中留的年龄。

    江佐沂感慨地喝下一口橙汁，喉结微动，完全的美人样子。

    江逆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普通朋友，其实也不能说普通。只是在他的心里，搞不清对卫尘的感情。江逆讨厌在感情上一直纠结，他嫌麻烦。这就是为什么江逆一直都不是别人的青春的理由，他觉得恋爱这种玩意太耽误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该多尝试新的东西，江逆身边的同学们多多少少每天只会讨论感情的事，他都该听得耳朵长茧子。

    也不记得自己拒绝过多少人了。算上没有分化成Omega的那些日子，对他表白过的人名写成一部字典也是没有问题的。

    “普通朋友也来之不易，记得邀请他下周来咱家过你的生日啊。”江佐沂摸了摸江逆的头，他对自己的大儿子总是感觉欠他良多，小时候因为一直搬家的原因江逆也没有个固定的玩伴，后来的时候更是……

    江佐沂上学的时候读的是警校，学的是侦察。江逆的alpha父亲穆述当时还是军人。两个人的相见着实是属于意外地一见真情，后来又天时地利人和，年纪轻轻的江佐沂就怀了江逆。几乎是刚刚毕业的时候，他们的孩子就出生了。

    他们这一家因为江佐沂和穆述职业特殊的干系，前十年里几乎是经常要搬家，而江逆也总是见不到穆述。小江逆从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两个爸爸和普通人不一样，别人家的小朋友总是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来接，江逆有的只有爸爸们的不同同事或者一直跟着他们的陈姨。

    但是江逆很懂事，和穆述的接触时间少，但好在还有些自己父亲的照片。他觉得自己的大爸爸能当军人保家卫国是最酷的事情了，小江逆从小就对军事感兴趣，对着性别分化还不熟悉的年龄，江逆就一直嚷嚷着要分化成alpha去和大爸爸一样做个军人。江佐沂总是会笑着听江逆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他的这个梦想，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发言最为动人，然而直到江逆分化成omega之后，江逆的这个梦想是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Omega是没有办法参军的，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国家在军事上只能同意A和B的属性，作警察来讲对omega的限制也非常的多。所以，江逆刚分化完的那段时期，不仅对江逆来说难以度过，对江佐沂他们而言，更是不好过。明明是自己儿子最为亲近的家人，穆述和江佐沂两个人一起陪伴的时间几乎可以按秒计算。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穆述也在想会不会如果自己多陪陪江逆，也不至于会让江逆后面走得那么坎坷。

    分化完对于omega属性极度排斥的江逆一度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也是那个时候江逆开始接触画画。江佐沂在那段日子中选择结束自己的本职工作，坚定地和江逆在一起，一步一步地带着江逆走出他最为阴郁的时期。穆述在参加完最后一次行动后也被迫选择退役，三个人生活的小家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但好在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生活了。

    最后他们在南城安家。因为南城这边距离最好的医院很近。江逆也一直配合着医生进行起治疗，从一开始严重排斥自己的属性乃至自杀的地步，到最终能减轻排斥并对发情期能自己采取措施处理。这一过程江逆用了三年。

    所以江佐沂一直在愧疚，他之前因为工作对江逆的看护总是很疏忽，几乎没有时间陪伴江逆的成长，穆述更是，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好在一切事情最终转好，江逆也状态很好地停止药物，也不再需要进行心理辅导。只是偶尔，还是会嫌弃Omega的身体属性。

    江述的到来是江逆最为重要的一个转折点，作为哥哥，江逆自己觉得他要承担的多一点。这无疑也是江逆急于治疗自己的原因之一，因为他想当一个好哥哥。

    穆述和江佐伊也在江逆的治疗期间中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由于前职工作积累下不少人脉再加上双方父母的支持，他们的生意开始也算好走。稳步发展，直到如今，他们过得也十分美满。

    江佐沂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有些发酸的眼睛眨了眨

    “人家能不能来还不知道。”江逆瘫坐在椅子上，酒精让他有些倦怠。穆述和江佐伊对于江逆喝酒的态度就是少饮可以，大醉不行。毕竟没有成年的孩子喝多了会伤身。

    “只要你主动说的话，应该回来的。”杯子里的橙汁喝的一干二净，江父随手把杯子刷干净归置好。

    江逆疲倦地闭了闭眼，还有一周就是他的生日了，端午节的下一天。江逆想了想自己要怎样开口，他想了想，卫回来吗？

    “行了，都这么晚了。上楼回去洗漱一下赶紧睡吧。喝的应该在可控范围内。解酒的药放在你的床上了。太难受就含一粒。”江父挺了挺发酸的腰板，他今天长时间地抱着江淮又健了会儿身，运动量有些偏大。再加上最近又一直在路上奔波，江父也多少有些累。一时间困意也涌了一些。

    低低地打个呵欠，江逆对着江佐沂应了声好，说了晚安后就上了楼。

    只剩下江佐沂一个人在客厅里，灯光明亮得有些晃眼。江佐沂这个人对于人脸就是过目不忘，他今晚在楼上看到的和江逆辞别的那个人，不正是之前在商场门口捡下江淮玩具的少年吗。

    看起来是个可靠的孩子，江佐沂在心里暗想。

    ……

    卫尘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酒醒得也差不多。只有自己居住的房子看起来冷冷清清，他有些发晕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卫尘回来，他养的小猫也想顺着他的裤腿爬上他的怀抱，尝试了几次都因为太小爬不上去。无奈着急得咪咪叫。卫尘听到，一只手就把小猫捞进自己的怀中。小猫一边咪咪叫了两声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卫尘的脸。脸上被舔得湿漉漉的，卫尘睁开疲惫的眼看了看它，小猫蜷了蜷头，主动地蹭了蹭他的脸。

    毛茸茸的……好舒服。

    卫尘回到家后从来没感觉自己这么累过，喝了些酒对自己的信息素不敏感，卫尘强打着精神找出信息素浓度测纸，含在嘴里一会儿测了下信息素。

    果然，浓度过高。

    卫尘抱着小猫，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易感期又来了，又是个难熬的日子。

    他简单地换了衣服，快速洗漱一番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犬牙有些发痒，信息素也没有办法自行阻断。卫尘的身体好像制控在一片虚无的空白里，周身没有能让他攀附的东西。筑巢的本能隐隐泛滥，可他并没有江逆的衣服。

    如果没有和omega信息素相交混的经历还好，一旦有过，筑巢本能可使alpha的身体回忆起omega的信息素，况且，本能就会对第一个omega的信息素记忆颇深。

    卫尘抱着小猫努力地把自己蜷成一团，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从身体腹部传来漫布到全身。意识有些发乱，卫尘倦倦地闭了闭眼。

    易感期最重要的就是休息。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意识深沉的最后一刻，卫尘的双睫微微动了动——是小猫又蹭了蹭自己。

    ……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