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冷心雄虫剖析内心

    回到南夷荒星，莫里被对方体贴地送上了自己的飞行器上。

    灰亚堵在门口，正儿八经道：“莫里殿下呀，等我这一趟回去收拾好后续，我就跑去找你了，记得给我准备好房间呀。”

    莫里：他什么时候说要带对方回去？

    灰亚靠近雄虫，两虫呼吸交缠。

    莫里被对方挺直的鼻梁顶住，没有半丝退缩直视对方老鹰般锐利的蓝眸，听着对方吐声道：“都说了陪在身边我能随时随刻给殿下提供自己的躯体，只要殿下需要……”

    随即莫里被抓住了手按在那宽敞的胸膛上，“…我随时奉陪。”

    雄虫借力，将对方推开，门缓缓关上，“办好你的事，赶紧滚过来。”

    灰亚笑着看门逐渐将雄虫的身躯盖去，但下一刹那，整只虫震惊住了。

    黑发雄虫转头离开时，眉头舒展，唇线柔和。

    那是开心吧……

    雌虫突然抱腰蹲下，身体抖动，肆虐黄沙中，这只虫笑得大声。许久，他抬头，眼里带喜，早先前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只雄虫新奇便上了心，后面倒是一步步沦陷，看来还是他用情过深啊。

    捂住跳得厉害的胸口，他转身离去。

    还是早点解决自身问题为好，跑到小雄虫身边陪伴对方，他可是期待着对方拿自己当实验品的日子呢。

    莫里回到家后，径直回到实验室，在家的迪利压根就没有跟对方说上一句话的机会。

    他不解地望着楼道上殿下消失的背影，手上捧着的茶也只能倒掉。

    三天后。

    昏暗的实验室里，一个身影在晃动。

    试验台边上，莫里将手上的药剂滴下，而台上的小老鼠似的生物的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

    雄虫面色无异，内心却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成功了？

    小东西伤口恢复后，药效一过，已然站起，刚想乱跑宣告它复活的消息，被莫里一只手提起了后颈，一咕咚地丢进了小铁笼里。

    惊喜过后，理智告诉他，还需要观察些时日以确认有无副作用，其中校对于前面有何异同等。

    冷静下来的莫里摘掉精准眼镜，脱掉手套，揉了揉眉心，突然好奇，他在这里待了多久？走出门，许久没见光，外面的光线过于刺眼，他抬手遮了一会儿，待适应了才走出去。

    楼下很安静，终端再次被他打开，是正午时候，家里的两只虫估计都各干各事。

    他自个跑到厨房，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家里唯有的家政机器人游动过来，贴心为他送上纸巾。

    走出厨房，路过大厅，耳尖的他听见一楼亚雌卧室里传出了声音。

    “我应该跟你说过，不要拿那些借口搪塞我，我没那个心思浪费在你身上，还有要是不把这件事处理好，你以后别见我了。”

    “好的，我会处理好的，大人您别生气。”

    “行了，快点去弄，别烦我。”

    这是他没听到过的语气，莫里手持茶杯，依靠门梁，并没有偷听的心虚。

    早先前就知晓这只亚雌绝非简单，平日里虽然端着温婉气度，可那些小动作他又没错过，又怎么会不知人家的另一面呢。

    如今他倒是更想深入了解对方到底是一只怎样的虫了。

    迪利切断信号，起身打算出去看看殿下有没有从实验室出来，转身看到忘记关的门旁站着他心系几天的雄虫时，吓得他腿一软，整只虫险些跪下。

    殿下！

    什么时候出来的？刚刚的话听了多少？天哪！他该怎么办！

    亚雌强颜欢笑，挺直腰板，关切问道：“殿下什么时候结束工作了？现在是否饿了？需要我帮你准备膳食吗？”

    “三十分钟前结束，不饿，不需要。”

    迪利不敢与之对视，低垂脑袋，眼珠子盯着地板骨碌碌地转，现在咋搞？全盘托出？还是继续藏着掖着？

    “迪利。”

    “我在！”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舌头险些打结，他差点说不出完整的话。

    莫里不急着催促，抿了口茶，耐心等待：“有还是没有？”

    “……有。”迪利硬着头皮，吐字清晰回应道，“殿下是否需要坐下听我慢慢说？”

    他这才抬头，眼里倒是担忧对方的多，殿下又是在实验室里泡了几天，也不知身体吃不吃得消。

    莫里也不矫情，走到外面，坐在柔软沙发上，等着后面跟来的迪利的解释。

    亚雌懂事跪下，解释道：“殿下应该知晓我们赫安家族的情况吧？”

    他悄悄抬头，看见莫里摩挲茶杯的动作，心里一横，也不敢等对方回答，赶忙补充道：“我们家中如今主系只有七雌一亚，并没有雄虫，而作为雌侍孩子的我并没有因为是亚雌而受到偏爱，反倒是他们唾弃的对象。”

    按理说亚雌这种出生率不高的虫族一旦家族拥有都会投入一定资源用以培养，一是雄虫偏爱，二也是可以用去作为讨好贵族达官的交易品。

    被唾弃？这倒是有悖常理了。莫里思量着，继而望向亚雌，等待对方继续补充。

    迪利紧攥拳头，咬牙继续：“赫安家觉得亚雌毫无用处，既没有上场杀敌的本事，光长一张脸也没法子讨好雄虫，所以在家里我向来是被讨厌的那个。”

    “但是我不愿屈服于他们的古板思想下。”他抬头，脸上都是倔强，“我不愿当他们肆意践踏的小亚雌，也不愿像我雌父那样苟延残喘，所以……所以才另寻出路，私底投资了一个门面。”

    “殿下，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亚雌诚恳，恨不得将一腔真心都剖出来给雄虫看，以证自己并无二心。

    他前期也没心思对对方的家底追根问底，自己没问，对方也没说，哪来欺骗的说辞。

    “过来。”莫里招招手。

    迪利听话爬了过去。

    将手放在对方脑袋上，揉着亚雌的头发，莫里嘴角上扬，语气多了几分轻和：“我又没怪你，担心什么。”

    发顶是雄虫的抚摸，这让亚雌有些心安，他抬头，“谢殿下谅解。”

    手滑下，擦了擦亚雌的眼尾，“刚才为什么发怒呢？”

    迪利猛地眨眼，莫名有些心虚，“因为…因为他们办事不太好。”

    “出了什么问题？”

    “舰艇配置的材料少了，专修部赶不出货，买家催促……”

    殿下应该听得懂吧……

    但愿。

    “舰艇？”莫里疑惑。

    “就是…嗯，杭菲最大的股东…是我，我负责掌管所有交易条目，一旦买家出现不满终止交易，容易造成很大的损失。”

    杭菲，哪怕莫里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这个还是了解过的，毕竟皇宫里的那只虫对于这个企业锻造的星舰和飞艇等都是啧啧称赞，每次都在自己耳根子旁絮叨这些，再怎么装聋，他还是听了不少。

    不过没想到最大的股东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怎么瞧这只柔柔弱弱的小亚雌也不像是能够坐在高位，掌管大局的虫。

    看来还是他以貌取虫了罢，竟有这样的偏见。

    也不难怪，他一只小亚雌有本事自己开着飞艇千里迢迢地追过来的。

    莫里捏住亚雌的下巴，抬起，眼里多了几分赞赏：“看来你还是蛮有本事的。”

    “迪利不敢，一心只渴望能留在殿下身边！”

    “放心，我没想过要你离开。”莫里放开他，从茶几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润润嗓，“我说过了你们是我的雌性，也说过你要以我的家族而活，那么我就不会轻易抛弃你们任何一虫，当然，”

    他放下杯子，眼神转冷盯着亚雌，“若是敢背叛我，我决不轻饶。”

    “迪利绝不会干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亚雌磕了一记响头，重重承诺。

    哪怕地上有柔软的地毯垫着，但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莫里：“头不疼吗？”

    “不痛。”

    “都红了。”

    “谢殿下关心。”

    “那你在哭什么？”

    听到这话，迪利才发觉自己脸颊凉凉的，刚才眼里缠上的雾也因为泪水的掉落而清晰起来。委屈一下子从心底翻涌上来，他的眼泪越流越多。滴在地上，地毯染湿了一片。

    “我…我呜呜，怕殿下抛弃……”

    “我不是说了不会丢你们吗？”

    亚雌答非所问，似乎没听进莫里说的话，“我喜欢殿下那么、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来到殿下身边了……不、不想离开您。”

    喜欢…很多年了？

    究其根本，他没喜欢过别的虫，也不知晓喜欢这种心情，最大的执念也只是想要研究出能够修复虫核的秘药，而今进展到最后关键时刻，那种执念也在往圆满的结局走去。

    喜欢又是怎么一种情绪呢？会因为得到而满腔欢喜，离别时心如刀绞？

    他没体验过，自然不知晓那些情绪的感觉。对于身边惹上自己的两虫，不，应该算是三只虫也只是因为有利用价值才招进来。

    亚雌家政能力强，能给自己准备丰盛伙食，可以减少他在南夷荒星上不少麻烦；军雌体格相貌是他心中择偶标准，而他也只是因为那几分好感才在对方的请求之下顺手推舟接纳对方；那只野蛮的海盗也是因为有着可用于实验操作的价值，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对方的过界行为。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他所需要的标准之上，有喜欢吗？

    他可以确切地回答——没有。

    面对他们口口声声地喜欢，他也只是听听就过，有掀起内心波澜吗？也没有。

    所以面对亚雌如今梨花带雨的诉情，他也只是默默倾听，不是温柔，而是尊重。

    小时候艾克里教的礼仪，要耐心倾听每一只伤心雌虫的话语，这是对他们的尊重，也是最基本的为虫处世之道。

    莫里伸出手，停滞了几秒，最后还是揽住亚雌，让其靠在自己双腿，摸上他的头发，安抚：“嗯，我知道了。”

    感受到雄虫的气息，迪利泪流得更狠了，殿下还愿意让自己追随，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