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一个有良心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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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水娣拂袖而去，阿旺娘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哭喊声。 “反了反了，真是要造反了，什么女人敢说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霉？！咱们家娶了她才是真的倒霉！我不过就是想抱个孙子怎么就这么的艰难啊，儿啊——你这还管不管了，你要是再不管，娘干脆一头撞死了，也免得被这个贱妇羞辱！” 阿旺娘撒泼打滚向来很有一套，说什么都要让阿旺好好地去教训一番杨水娣。而刚刚杨水娣摔完就走的做法，也让他感受到自己的面子被极大地伤害了。 “我知道了娘，不会让你被她欺负的。”阿旺脸色阴沉地走到房间里，不一会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令人胆寒的沉闷响声，三个女孩子都躲在角落里，招娣怀里抱着妹妹，浑身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应该进去，应该去保护母亲，可是听着爹的怒吼声，无论怎样都站不起来。这不是爹第一次打娘，却是最狠，时间最长的一次！娘从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听起来……似乎娘还了手？ “哼哼，娼妇！男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顶嘴，打死你，打死你最好了！”阿旺娘恶毒地龇着牙，那一口大黄牙上，还沾着晚上吃的腌菜疙瘩里的辣椒片。 她还在那边得意地笑，突然！在一声器物破碎的脆响之后，所有的打斗，都停止了下来。 “咋回事啊……招娣你去看一眼，可别让你爹把人给打死了。”阿旺娘疑惑地探出头去，可是她刚刚一打开房门，天上忽然下起倾盆大雨！震耳欲聋的雷声，夹杂着闪电，划过天空。 阿旺娘忽然感受到一阵寒意，她想要去看看又不敢出门，短短几步路的距离看起来无比漫长。害怕得她只能回过头去，让招娣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招娣乖乖的“嗯”了一声，可是她才把手里的小妹交给迎娣，房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被丢出屋的，是昏迷不醒，脑袋上还鲜血直流的阿旺！ 杨水娣浑身湿透，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她的嘴角被打烂，脸上全是伤痕，头发也被薅掉了一大把，血丝混合着雨水，正顺着她的脸滑落，一滴一滴的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那个该死的，杀千刀的系统，为了防止她还手，竟然直接将杨水娣电的浑身疼痛又酸软无力，这才被阿旺给下狠手打了一顿。她是拼上了自己这条命，才将房间里的茶壶砸在了阿旺的脑袋上。 “娘！”看到杨水娣狼狈不堪，连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招娣立马扑过去紧紧的扶住了母亲。 “娘没事。”杨水娣艰难地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招娣脑袋：“你带着妹妹们在家里，娘去把大夫找来，给你爹好好地看一看。” 她刻意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阿旺娘有心想要阻拦，但她手脚冰冷，现在想要挪两步都变得无比艰难，哪里还能够上前去阻拦呢？ “娘我陪你一起去，你现在都站不稳了，怎么还能让你摸黑自己走呢？”招娣赶紧拿了伞过去，就想要和娘一起出门。 娘挨打很常见，但这却是第一次，把爹给打成这样。眼看爹躺在雨水里，基本都没什么动静，招娣简直怀疑娘是不是把爹给活活打死了！ “听话。”杨水娣在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够一直待在家里安抚孩子。 虽然已经很不耐烦了，但强压着火气，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的温柔的笑容：“妹妹还小，都指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好好照顾。娘没事，这都是家常便饭了，难道连娘都不相信了吗？” 小崽子，你最好赶紧的听话，可千万别让我再哄你第三次了，到时候我凶你，别说我这个当娘的不称职！ “是……娘，女儿知道了。”招娣当然明白娘的意思，就是害怕奶奶会欺负小妹，才让她们在家里好好的照看着。 杨水娣笑了笑，自己撑起伞摇摇晃晃地消失在了暴风雨中。 一直到杨水娣走远，阿旺娘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她的那双手真是抖得停不下来，也不知道曾经那个软弱善良可欺的儿媳妇究竟是怎么了？现在不仅敢拿刀伤人，还敢把自己的丈夫都给打成这个样子！ 总，总不能是鬼上身了吧？也不对啊，他们家里好好地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除了……除了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因为连着生了三个女儿，阿旺娘心有不满，把她一个人给丢在了床上。 虽然顾婆子都说她那一次出血情况有点严重，她也懒得管，这不还是好好的活下来了。难不成那一次杨水娣已经死了？现在是以前村里那个疯婆娘在尸还魂？！！ 阿旺娘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尤其是杨水娣当时那个眼神阴恻恻的透露着凶光，可不就和那个疯女人简直如出一辙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爷呀，我是懒得管他，但是也没想着让人死啊。这就算是有什么灾祸也落不到我们家头上来吧？再说当初那个疯婆娘是她自己砍死了男人，又跳井死的，这是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呀？哎呦，可赶紧走吧，赶紧走吧。”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阿旺娘更是不敢管外头的儿子了！ 万一，万一他刚刚打伤了疯婆娘，疯婆娘记恨在心，这自己要是把儿子带进来，一会那疯婆要回来了，再给她来上一刀可怎么办呀？这年纪大了，身板脆弱，可经不起折腾啊。 “招娣啊……奶奶头疼得厉害，先回去躺着了，你可记得把你爹等会儿带进来啊，外头冷别让你爹在水里泡得久了！” 阿旺娘说完连桌上碗筷都来不及收拾，自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是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就怕有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站在暴雨中怨毒地看着她…… 杨水娣已经记不得自己摔倒了多少次。 村里面的路本来就难走，下了雨后更是泥泞无比。现在天黑又下着大暴雨，路上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她浑身疼痛。脑子更是混混沌沌，一片模糊，只知道撑着一口气，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朝的村大夫家里走去。 摔倒了，再爬起来。 一身的泥土一脸的雨水，她也支撑着疼痛无比的身体又一次的爬起来了。 系统安静的就像是死了一样，耳朵边也只听得到雨水的声音。 就是刚刚，在房间里，看到阿旺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要抓起旁边的东西自卫。然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针线筐，系统的声音猛地响起！ “宿主已经严重违反剧情，先对宿主进行电击惩罚，希望宿主知错就改，不要反抗自己的丈夫！” 在剧烈的电流声过后，杨水娣顿时陷入了昏迷，阿旺也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头发，将她从床上拖下来丢在地上！ 拳头就像是现在的暴雨一样落在身上，疼痛，辱骂，还有系统不停地洗脑让她立马道歉，认错！！ 不可能！！ 杨水娣死死咬着嘴唇，凭借着一口气将阿旺打翻在地！她手里紧紧攥着碎瓷片，唇角带着渗人的冷笑。 “你弄死我，或者，我弄死他！” 她也在力气用尽前赶到了村大夫的家里，抬起手勉强地敲了敲门。 “大夫，我是杨水娣。” 她赌这个男人会帮她，之前她装晕的时候，这个大夫被那狗男人找来看过她，那个时候这大夫肯定知道了她装晕……但是没有识破。 宋大夫挺有点乌鸡鲅鱼，今天雨下得很大，他也想着应该没什么人会来看病，所以早早地关了门准备上床睡觉。谁知这刚关上灯，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m. “来了来了，谁呀这么晚了，是家里人有急病吗？”他赶紧从床上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匆忙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猛地摔进来一个昏迷不醒，还浑身是水的女人！宋大夫当场被猛的吓了一跳，要不然他始终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恐怕现在都要以为是谁家的女鬼上门作祟了…… 勉强把人给拖进来，借着灯光他才看清，这是阿旺家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媳妇。 其实怎么说呢，他并不是很想管阿旺家的事。毕竟这个家也是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每次看到三个女孩子在外头被那个老太婆摁着打，他都很想上去帮帮忙。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因为这个村子里，女孩就是不受重视，所有人都这么想，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外来的，不想惹祸上身。 那个男人也是，总是一脸阴沉沉的样子，天天家暴他老婆。就这，也不知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还一心认为丈夫爱她，容不得别人说半句坏话！ 怎么说呢，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在这个村子里就是个旁观者，别人自己都觉得日子过得不错，当然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把家里的暖气对着杨水娣打开，又去冲了药喂她喝下。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杨水娣长长的出了口气，慢慢苏醒过来。 她的目光格外平静，脸上没有多少慌乱的神情，只是自己坐起来向着暖气的方向挪了挪，去早点弄干自己身上的水分。 “你身上这伤，又是你丈夫打出来的？”宋大夫看着女人鬓角缺失的头发，还有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没忍住出声询问。 “是，因为他妈要给我的小女儿取名叫盼娣，我不愿意，所以他为了给他妈出气，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杨水娣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很是不在乎的样子说着。 “那还真是不容易，一个名字而已，用得着这样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他家的人。”宋大夫刚刚自己脑补了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到，会有人因为一个名字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媳妇打成这样。 “你想给女儿取什么名字？” “缘缘。” 杨水娣手指在半空中划了划，写出这两个字:“我认为她能够来我的身边就是一种缘分，所以，不希望她也成为别人盼弟弟的工具人。” 宋大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对婆家人一心一意，为了生儿子都能不要命的人吗？！他可是记得这个女人，之前生第三个还是第几个的时候吧，大出血差点死了，还是他救回来的。 当时他就和对方说了，最好接下来的两年都别要孩子，好好养一养自己的身体。 嘿，谁知道三个月时间都没有，女人就又怀上了…… 宋大夫当时人都傻了，他实在不知应该说什么，干脆阿巴阿巴表示尊重与祝福吧。 “人不能够一直执迷不悟吧，他们家的人不仅仅没有拿我当人看待，也不愿意拿我的女儿当人看。”杨水娣嗤笑一声，她的衣服还没有干透，身上到处都是泥巴的痕迹，可就是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农妇，在这种时候身上忽然出现一种令人畏惧的气质…… 宋大夫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他自己往旁边的角落里缩了缩，就像一只鹌鹑:“你挨打了，你家里也没人管你，你丈夫就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他倒是想管我，也得有那个本事。” 杨水娣解开自己凌乱的头发，坐在暖气片一点点烤着头发上的水汽:“他被我打的昏迷不醒，现在应该还在院子里的地上躺着，如果他那只懒得像头死肥猪的娘，愿意把他拽回去的话，那么他应该在床上躺着吧。” 宋大夫：“……” 你好凶，我好怕。 “所以你是来请我去你家的对吧？”不管怎么样，宋大夫觉得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赶紧起来就准备去收拾医药箱，虽然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而且他也不是很想出门，但是医者仁心这个还是要以病人为…… “不是，我是想请你帮忙的，上次你来我家知道我是在装晕吧。” 杨水娣干脆利落打断了他的话，宋大夫眨巴眨巴眼睛，就像一只可可怜的小白兔那样，茫然无助地看着她。 “主要是当时……你身体状况很长很差，我也知道你是想多休息一会。” “我知道你和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听到他这么说，杨水娣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 回过头去，灯光之下的宋大夫一看就很年轻，一张脸白白净净，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因为是村里大夫的缘故，他也不需要去下地干活，一双手上基本没有什么茧子。 “你，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你也别一直盯着我看啊。”宋大夫现在很慌，非常慌。 以往他对杨水娣的印象，都是觉得也是个可怜又可恨得乡下女人。但是现在，杨水娣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那张脸也显得有些变化，不仅不土里土气，反而还带着几分……别样的妩媚风情。 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的宋大夫，他竟可耻的脸红了。 “我要你对外说，我身体太差，已经不能生了。”杨水娣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也不知这个小大夫是怎么了，一张脸通红通红的。她是自己一路跑过来多少有点发烧，怎么这个小大夫也生病？ “你要我对外说你不能生了？！”宋大夫整个人惊讶的差点跳起来！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个女人，为了给丈夫生孩子，那是啥都可以不要！更何况在这个村子里，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可是会被千夫所指，这这这，总不能是挨打把脑子打坏了吧！ “我不准备一直待在这里。”杨水娣感觉自己身上差不多干了，她随手整理了自己的长发，站起身看着宋大夫。 “在这里，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孩子，连基本的权益都得不到保障。我需要带着她们到城里生活，接受教育，免得她们长大之后也成为我，或者其他农妇那样的人。” 寥寥几句话，宋大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杨水娣是准备带着孩子离开，但是在这个村子里，想要离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必须要做出点什么，被男方主动抛弃，这样才能够干干净净地离开。 “但是这样的话，你的名声也就完全毁了。” 宋大夫迟疑着，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名声对一个女人而言有多重要。 “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继续留在这里，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名声值不值一顿饭？” 杨水娣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只要能够离开，别说是名声差一点了，就算是走的时候千夫所指她也不在意。 毕竟，这个村子里基本上都是傻逼，就算是被傻逼称赞，也不是什么值得人骄傲的事。 “所以，你愿不愿意帮我？” “对我而言，只是一句话的问题，算不上什么大事。”宋大夫一脸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只要你自己决定好了就行。” “嗯，那就麻烦宋大夫了，你只要说出这句话，剩下的事情，我当然会处理好。”杨水娣嫣然一笑，直把可怜的宋大夫迷了个神魂颠倒。 他现在觉得自己简直都是在做梦，一个被压迫习惯的人，怎么会突然奋起反击呢？！ 算了，人生无常，大肠套小肠……还是阿巴阿巴。慕歌的恶女穿进女德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