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怜子

    她抚摸着盒子，没有打开，只是目光温柔的看着，就像是看着曾经怀中小小的襁褓幼儿一样。

    “太太……”管家担忧的看着，杨水娣只是摇了摇头，又看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事情。

    小兵擦掉眼泪，哽咽了一下：“他是最勇敢的，无论做什么都冲在前面！学武打死了可多倭鬼呢，可是这一次，他子弹用完了，就上去和倭鬼拼刺刀，才被人给打死了。学武死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我命大，没死。等仗打完了，才去把他的军装脱下来。学武军装里面是你们这村的名字跟地址，我打听了好长时间才赶过来。”

    说着说着，小兵眼里露出了熊熊怒火，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恨意：“都是那个杀千刀的南千山！之前一直死死压着军火，我们缺少弹药，打完了就只能上去打白刃战！该死的东西！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让他死无全尸！要是，要是南千山再早点死，学武说不定就不会死了呢。”

    管家闻言赶紧去看杨水娣的脸色，他知道，都是自家太太以身涉险，偷来了军械库的钥匙这事才能结束的如此快。但是现在这个小兄弟说这话，也不知道太太听到了会不会觉得难受。

    “是啊……要是再快点就好了。”杨水娣轻笑一声，声音里是说不出的自嘲和苦涩，她抱着盒子轻轻拍了拍：“小兄弟走这么远也辛苦了，要不然留下来喝口水吧。管家，你去看看，去年夏天我晒干的莲子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给小兄弟煮一碗莲子糖水，也好好的润润喉，解解渴。”

    “哎，行，我记得地窖里面还剩一点。应该没有被倭鬼们拿去，那群禽兽不如的东西，指不定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呢！”管家当然听得出来杨水娣话里的意思，这不立马就准备下地窖去找莲子。

    “啊……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烦，我得赶紧回部队了。这一出来就是半个月的功夫，部队里最近缺人缺的厉害。唉，倭鬼越来越狠，我们又不能一直正面和他们来硬的，只能一边打一边退。这一次好多个部队都被打散了，躲在深山老林里，就害怕被倭鬼抓到。”小兵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转过身就要往外跑。

    直到小兵消失不见，杨水娣才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摔倒在地上！管家急忙扶着她坐在藤椅上，又倒了碗热水过来让水娣喝几口。

    杨水娣缓了缓，觉得舒服些才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只见里面的是一套残破不堪又沾满了鲜血的军装。血液早都已经凝固成了难看的黑色，摸上去硬邦邦的，但是杨水娣的手却一遍又一遍的摸过去，动作无比轻柔。好像回到了学武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就是这么抱着孩子，拍着后背哼唱歌谣。

    “太太，你可一定要节哀啊！你要是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学武少爷知道了也会难过。太太，咱们家少爷是英雄，你就让他没有牵挂，好好的走吧。”管家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两句话能够安慰，他心里也难受啊！两个孩子都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不止一次的抱着学文学武，把他们高高的举过头顶。

    谁知一眨眼，就在几年的光景啊，两个孩子，一个是个没骨头的废物。背叛了国家，也背叛了家人，做一个人人唾骂的奸细。另外一个上了战场，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成剩下这套衣服回来。可怜的孩子，死在战场上，却也没有人能把他安葬了。

    他怎么能不懂杨水娣的心思？

    莲子，怜子，莲子心苦，怜子的一颗心更苦啊！

    “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杨水娣反倒是反过来安慰他:“早些年，学武说他想要从军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会有这个结局。但我难过的事，要是我能够早点偷出来钥匙，学武是不是就可以多过一段时间。”

    “太太，话不是这么说的。”管家就知道，刚刚小兵的一番话，还是让水娣心里留了点影子在的:“你也很勇敢了，那么多女人，那么多母亲，只有你去做的这件事。学武少爷知道了，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我救了别人家的儿子，但是救不了自己的家的儿子。”杨水娣看着盒子里的军装，她没有哭，只是默默的盖上了盖子：“去吧，把这个放小屋里，记住要放好了，这事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也别让果儿知道了，悄悄地别做声就是了。”

    “哎，太太交代的事情，我心里头都有数。”管家接过盒子答应一声，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杨水娣依旧是躺在椅子上，她抬头看着天，恍惚间还是学武很小很小的时候，拉着自己唱一出叫《宇宙锋》的戏。

    学武那个时候就说了，他将来长大也想要做英雄，做一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细想来，这孩子还真是实现了他的愿望，不过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茫茫不再相见，她可能保护好了其他人家的儿子，最起码这种丧子的难受感觉，别人不会再有。

    她躺在摇椅上缓缓闭上眼睛，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学武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娘，你怎么又躺在外面睡觉啊！说了夜里风冷，你能不能稍微的听点话啊！赶紧进屋睡，别在外面睡着，又着凉了……”

    杨水娣难得的眉头松开，她没有睁眼，只是在梦里享受着短暂的和儿子重逢。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倭鬼在他们村子里晃悠，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在搜查什么。来来回回，搅和的村庄里面的人都不得安生，连晚上睡觉都要时时刻刻警惕着，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倭鬼就会破门而入。

    “哎，隔壁二牛的娘，上次骂了几句，就让倭鬼一刺刀捅死了！也是有骨气，到死的时候，她都还在骂，她的儿子也是死在了战场上，听说被炸的尸骨全无。”管家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忍不住的叹气。

    “太可怜了……希望当兵的都逃掉，全部远远的跑了，让这群畜生一个都别想抓到！”果儿狠狠地咬着牙齿，然而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枪炮的声音……一队倭鬼冲进来，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话，紧接着不由分说，把他们全部带到了村里的晒谷场上。

    空旷的晒谷场中央，已经有十几个血葫芦似的人，被捆在木桩上，绑的结结实实。慕歌的恶女穿进女德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