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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生之章

    日荒兽与月荒兽是最早出现在这世界的生命体。

    祂们融化冰川唤醒大地,带来风雨和温度,撒下生命的种子让荒芜的土地上长出绿意,为了孕育生命牺牲自己。

    耗尽力气的祂们化为单羽单眼的蛮蛮鸟,在广袤的大地上寻觅彼此,最终,祂们在世界的尽头相遇,完整彼此的生命。

    多年后,合体的蛮蛮鸟生出一个蛋,蛋里孵出了人类。

    ──《山海疫传.卷之四》

    ***

    站在桥上的流非的视线紧抓姜司不放,他终于逮到姜司,这次姜司身边没有那个讨人厌的傢伙,绝对不敢再跳河。

    没错,他最了解姜司了。

    流非望一眼汹涌的水流,看不见陆季则的身影,说道:「我很高兴你把碍事者丢掉,但你居然把图也丢掉?」

    「与其把图给你,不如放水流。」姜司握紧拳,他只希望陆季则漂得愈远愈好,这个念头居然让他能抗衡对流非的恐惧感,说话也不怎么抖。

    「姜司,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上次是我太急,没叙旧就想吞掉你所以吓到你了?因为我想要你很久,我们以前感情这么好,真怀念那些一起杀人的日子,好想快点和你融为一体。」流非的竖瞳里透着邪气与兴奋:「一起把这个世界毁掉。」

    雨势渐增,湿湿冷冷地落在姜司身上,他厌恶的退几步,回绝道:「没兴趣,腻了。」

    流非步步逼近,不知不觉来到桥的正中央,「你不可能改邪归正的,姜司,死在你手里的人并没有比我少,何必在意什么人伦道德?你我天生就是恶的化身,比起笑声,人类的呻吟和尖叫更加美妙不是?」

    「我从以前就认为你的偏激思想非常噁心。」

    流非一尾巴扫过来缠住姜司,「别装了,你矜持什么?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们天生是一体的,如果你不想破坏这世界,为何要蒐集山海病图,还将山海病图的事情告诉我们?」

    「唔,放开!」姜司被往上拉双脚离地,他拍打蛇尾挣扎只换来更紧的束缚,流非甚至摔打他,儘管有蛇尾保护,被震盪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是你,让世界变成这模样。」似乎是觉得打够了,姜司被高高举起和流非视线齐平,流非的话重击他的心,只能不甘垂首。

    的确,如果他能永远埋藏山海病图的秘密,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问题。

    「你说的没错,就算这样我也不想再进入你体内。」姜司垂望着逐渐裂开的桥面,他从刚才就在赌,赌这座年久失修的桥无法耐重,现在只要再拖延一点时间……

    「况且你吃掉我,齐霄也会再杀你一次,把我弄出来。」

    「哼,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看看我的角!为了变强我努力吃人,进化的速度远远超过你们,上次和他打到两败俱伤才会让你逃跑,现在没有谁可以阻止我!」流非威风凛凛地展示他那一对头角。

    「很可惜,如果齐霄拿到所有的图,你必然会输给他。」

    「别提那个总是来打扰我们的混帐,没关係,我会先吞了你,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之后我会代替你把所有图蒐集到手,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

    语毕,流非张开嘴打算吞掉姜司。

    「流非。」姜司勾起狡诈的笑容抬头:「同归于尽吧!」

    「什……噢!」

    明祈大桥乘载不住流非的重量崩裂开来,流非想要往回跑,蹄子踏碎桥面,加速崩落,一人一牛随着石块落到河中。

    姜司被拖到水里,趁流非落水放松尾巴勉强脱困,体重相对轻盈的他很快被河水冲走,由于水势湍急,他迟迟找不到上岸的机会,在急流中载浮载沉,不时被漂流物撞到,没一会便全身是伤。

    这还不打紧,姜司赫然发现水流有尽头,也就是说……前方有瀑布,他使劲挣扎往回游,然而水流的强度大过他的泳速,仍旧快速地被推往边缘。

    「不……」姜司闭上眼,没察觉瀑布前端有块巨石,就这么迎面撞上,撞得头破血流,接着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跌落瀑布。

    坠落中,他自嘲的想,看来又能解锁一种新死法。

    跌入水面的姜司全身泛疼,被水流拖着往深处捲,偶尔又被拍出水面,每每浮出水面都会呛一次水,这种反覆呛水的过程对姜司而言甚是煎熬,没多久他便昏厥过去。

    姜司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和三个男孩携手奔逃,后面有一群兇恶的大人在追杀他们,在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四处躲避,恰巧处于饥荒时期,餐餐飢饿,生活难过。

    他们太弱小,得不到其他人帮助,还有可能成为被狩猎的那方,各个瘦骨嶙峋,没有逃跑的力气。

    「不如我们互吃吧?」

    流非提议割肉互食,他和另外两人立刻拒绝,这个念头却在他们心中成形,最终他们妥协了,因为割肉的痛不会比飢饿难耐,吃自己的肉心理上又过不去,吃别人的当然是最好。

    第一次割肉是由提出主意的流非开始,他们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空虚许久的胃得到了满足,只有流非一个人窝在角落,浑身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姜司看不下去,于是他拿起刀有样学样地割一块肉送给流非,酒足饭饱后他才发现,割肉的痛其实也没有比飢饿难忍,这是不一样的痛楚。

    流非惊讶地望着他:「这次不是轮到你,这样好吗?」

    「我都割了,你不要,我就送给他们。」

    流非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颤颤巍巍地接下,望向他的眼神晶亮无比,或许从那时开始,流非就想着总有一天要吞掉他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