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之箓 第832节
“你们的开天境界，终究也不过是构筑在天道环境下的道术而已，只是在虚空文明所制造的画布上作画。” “当天道真正撤离这片世界以后，你们又真的能开出一片天吗？” 在玄女的意志之下，原本时刻运转，维系着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的天道，在这一刻竟然发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变化。 天道的辐射竟然生生抽离了这方世界。 而失去了天道的干涉，原本互不相融的虚空和物质界，就像是两张纸一样紧紧贴合在了一起，相互渗透，相互融合，将世界恢复为本来的面貌。 这一切变化来的太快，周白所构筑的黑天道在这种剧烈的环境变化下瞬间崩塌，星球上的一切都开始难以遏制地朝着畸变和扭曲跌落。 如果说之前玄女制造出虚物质，是用技术手段逆转了物质和虚空分离的过程，尚算是温和、可控的话。 那么此刻玄女所做的，就是直接抽走了天道，撕掉了虚空文明摆下的画卷，也就撤掉了一切当代文明的技术、道术、知识能够施展的土壤，将整个环境还原为了虚空文明存在之前的环境。 整颗星球像是变成了无数血肉器官的集合，滔天的血海从星球内部剧烈喷发，一个个扭动的脏器如大山般从血海里被挤压了出来…… “周白，你看到了吗？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才是我们的宇宙真正的模样。” “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要超越的天道。” “然而你们所谓开天的境界，其本身便是天道的环境下被创造出来的。” “当天道真正贯彻我的意志主动抽离后，你们所谓的开天境界也随之崩塌……根本撑不起真正无天道环境下的宇宙……” 伴随着玄女张开双臂，洞开的天道之门虚影竟缓缓在她背后浮现。 无数的血肉在虚空的浸染下化为一个个周白的模样，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天道是虚空文明的造物，是在你们从未经历过的宇宙环境下被创造出来的文明结晶。” 玄女抚摸着一名周白的脑袋，就好像在抚慰着自己的宠物一样，淡淡笑道： “对于真正完整的天道，你们就像是一辈子都未有跳出水面的游鱼，永远也无法想象星空的浩瀚。” “周白，投降吧，只要你愿意加入我，我可以和你分享你所未知的天道的知识。” 而面对玄女的再次邀请，周白只是一声长啸，虚空脉冲所叠加的人形躯壳已经再次从虚空降临。 在天道抽离的环境下，曾经需要小心翼翼，防止自身对物质界进行过多干涉的周白，这一刻像是再也没了任何顾忌。 原本蜷缩在虚空中的意志任意妄为地在物质界舒展了开来。 不可思议的九灾伟力于此显现，并被毫无顾忌地释放了出来。 此刻他所展露的人形无法以任何手段被观测，难以被触摸，甚至难以被想象。 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在他的心头涌起。 “玄女，真的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暂时模糊了虚空和物质界的界限，我恐怕很久很久都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在现实中舒展自己的念头……” 与此同时，猫妖们的意识再次被周白投放了出来。 但他们却没有随着环境的剧变而畸变，反而是随着周白的单手一抓，被抽出了意识中的种种负面情感。 “既然此刻没有天道，那正好由我道证天道，让我来真正将自己的开天境界推至圆满。” 周白哈哈一笑间，伸手朝天一指，猫妖们的懒惰、疯狂、愚痴……种种特质在他的指尖汇聚，化为了一股混沌的意念。 “化人心为天心。” 原本玄女暂时抽离天道，在改换天地中，将世间万物回归到天道之前的疯狂状态，就连周白也没有办法阻拦。 于是他将计就计，非但没有进行任何拦截，而是趁着这个稀有的机会来观测没有天道进行干涉下的原始宇宙环境。 同时，更是趁着这个机会构建起了自己的小天道，以求将自身的开天境界推向越发圆满的境地。 甚至不止是周白，玄女能感知到有另外两股深不可测的力量，正趁着虚空堕入物质界后引发的时空紊乱，跨越了遥远的时空观测此地此时此刻。 而在周白构筑的小天道下，整个星球再次稳定了下来，就如同被重新梳理了秩序，将一切恢复了正常。 感知着这一切的玄女飞速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周白在以天人九灾的伟力剥离智慧生命体内最为原始的扭曲，以这种扭曲暂时凝聚构成了新的小天道。” “所谓的人心、民意的凝聚，原本就是一种盲目、愚痴、混沌的意念。” “以这种混沌为基础所搭建的天道，的确和真正的天道有相似之处。” “看样子周白在刚刚的观测中确是大有收获，这才能结合过去的积累，成功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小天道，通过抽取智慧生灵所蕴含的扭曲以维持小天道自身的存在和世界的稳定。” “但是人心本身就太不稳定了。” “所以这个小天道的根基太脆弱了。” 伴随着玄女冷哼一声，无数的血肉凭空浮现，化为一个又一个四肢匍匐在地的周白，咆哮着向降临的猫妖们冲杀了过去。 伴随着战斗的爆发，刚刚重获新生的猫妖们立刻心神激荡了起来。 而携带着天人九灾力量的周白们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举手抬足之间，便能够引发智慧生灵的狂怒、贪婪、愚蠢、恐惧…… 显然在周白观测玄女的同时，玄女也在观测着周白，不断完善自己对于天人九灾的认知。 双方在交手的同时，亦在飞速学习、吸收着对方展露出来的知识，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所影响。 而此时此刻，激荡的人心也使得周白所创造的小天道不稳定了起来，整个星球再次有了扭曲、畸变的倾向。 “看到了吗？周白，这就是想要挽救的智慧生灵？” “一点小小的波动，就能够让他们丧失理智走向疯狂，你竟然妄图以人心构筑天道，以民意替代天意，真是痴心妄想……” 就在玄女以为周白构筑的小天道会很快崩溃的时候，却见对方没有阻拦玄女的出手，而是对着星球上的猫妖们开始了讲话。 温和的声音缓缓吹入了所有猫妖的耳中，如同一道道温暖的阳光照亮了他们的识海。 “我是皇天。” “信我者，死后皆入皇天世界，享无穷寿命、无限快乐。” 仅仅两句话，作为皇天信徒的猫妖们便逐渐稳定了下来。 而随着人心的安定，小天道也再次稳定下来。 玄女猛地瞪大了眼睛。 很显然……周白刚刚说的两句话，全都是谎言，其中充斥着天人九灾的愚痴力量，充斥着谎言的蛊惑力。 但偏偏是这两句谎言，稳定了猫妖们的情绪，让小天道也随之进入平稳状态。 而周白的说话声还没有停下来。 “信我者，无牵无挂，无限自在。” 所有的猫妖们听着周白的谎言，似乎也变成了一个个泥塑木雕的世外高人，陷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哪怕是面对玄女的种种攻势，竟然也没能再次大幅度地动摇他们的心神。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世间种种，不过是梦幻泡影。” 随着周白又一句谎言的传播，刚刚还在玄女的控制下发动攻势的周白们……竟一个个像是泡沫般爆开，如幻影般消散在了半空之中。 “玄女，谁告诉你我是要用人心构筑天道了？” 周白看着自己指尖那无数扭曲之物所汇聚而成的小天道，感慨道：“我只是将世界的基础换成了谎言而已。” 玄女心中一震，定定地看着周白说道：“你构造了一个可以被你欺骗，可以通过谎言来控制的天道？” “但谎言终究是假的，没有任何谎言可以永远地欺骗所有人。” 周白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应该说是没有任何‘一个’谎言可以永远地欺骗所有人。” “所以当一个谎言被拆穿了以后，只要用下一个谎言继续欺骗下去就行了。” “至于被拆穿的谎言，早就在完成第一次欺骗的时候，便已经有了收获，所以谎言往往在未来被拆穿了也没关系。” 下一刻，随着周白一步踏出，他便已经瞬间出现在了玄女的面前。 “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疯狂、扭曲都会被我手中的天道抽离。” 周白的谎言在这一刻如同蕴含着不可违逆的力量，在出口的瞬间便从虚假化为了真实。 不论是大地、海洋还是山川、河流，都在周白的谎言下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疯狂、扭曲都被抽离了到了他指尖的小天道之中。 “虚空和物质将再次分明，现实将再次回归原有的物质世界。” 轰！ 整个世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从物质中被切下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这一刻，虚空与物质世界被再次隔离。 而周白的谎言还在继续。 “在这个世界，哪怕是畸变体也可以回归正常，脱离扭曲和疯狂，切断伟大文明、虚空文明的干扰，做回真正的自己。” 这一刻，周白的谎言如同金口玉言般在整个世界响起，并在下一刻成为了某种真实。 眼前的玄女在周白的谎言下剧烈颤抖了起来。 那原本如灵蛇般舞动的火红长发一阵飞扬后，便化为了一头乌黑的长发。 上一刻还如同一根根触须般在下身舞动起来的身体组织，则是眨眼间便化为了白皙修长的双腿。 周白向着眼前的少女伸出右手，轻声说道：“回来吧，玄女。” 玄女伸手抓住了周白的右手，微笑道：“你做到了。” 感受着少女冰凉的身体，周白叹息道：“要不是你提供的那些源自于虚空文明的知识，我没有可能这么快就完成了小天道的道术。” “光是在平行时空中，我就已经失败了数百万次……” 少女有些僵硬地靠向了周白，轻轻地环抱着他，似乎在倾听着他体内传来的一波又一波虚空脉冲。 “周白，我们已经成功了，停下你的小天道吧，那终究不是真正的天道，无法做到永续。” “现在要做的，应该是立刻重构这个世界，配合未来的走向塑造历史，才能阻止季无烦的计划。” 周白点了点头，只见他朝着指尖轻轻吹了一口气，代表小天道的那一片混沌便逐渐消散了开来。 天道再次笼罩这一方世界，一切似乎回到了周白和玄女开战之前的模样。 但就在天道再次笼罩的同时，一丝丝的裂痕从玄女的脸庞上浮现。 周白目光一凝：“玄女，你……” 玄女闻言轻笑了起来：“这次是你被我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