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6章 凉州城下一小兵

    凉州城以凉州为名，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凉州主城。

    作为边陲重城，凉州自古繁华，相比神都洛阳虽然少了几分雍容贵气，却也多了几分粗犷铁血。

    近日，凉州百姓发现整座城市突然紧张了起来。

    凉州城门口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一倍，而且皆是高手，更令人无所遁形的是，城门边被立了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只铜兽，状如麒麟。

    那是高祖还是御暗神将时采古荒之铜所铸，是胤天军部的宝物，对与暗族有关的气息极为敏感，人的手只要放上去，便能测出此人是否为凶族。

    从两个月前开始，任何入城之人都要经过铜兽的测试，包括出城巡防归来的士卒。

    林孤体内有血潮，自然逃不过这只铜兽的探查，连军部在战时才能动用的宝物都拿出来了，可见李氏二房对林孤的防范到了何等地步，而且此刻凶族大军压境，为防凶族奸细的理由也找的冠冕堂皇。

    林孤这些天一直在凉州城外，他没有入城，因为时机未到，这几日他一直在观察城外的动静，他发现城门口的那个馄饨摊生意不大好，但是老板却一点也没有担忧的神色，反而一直在仔细观察入城的每个人。

    还有在馄饨摊北边的城墙根下，有几个人蹲在那里嗑瓜子，一嗑就是好几天，他们虽然看起来像在聊天，但眼神飘忽，明显有别的目的。

    还有许多不寻常的地方，林孤都将它们一一记在了心上，他知道这些都是李氏二房的暗桩，只要他一露面，必定会被夹击，不过这不是最棘手的，最难对付的还是城门口那只铜兽。

    如今距离腊八之日还有七日，凉州城的戒备不会有丝毫松懈，林孤在等，等一个时机。

    农历十二月初五，距离腊八还有三日，在凉州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由数十名身着金甲，脸带金虎面具的士卒护卫，领头的是一名中年武将。

    这些都是天都的禁军，拱卫皇城，无旨不得离京，此时出现在凉州城外，自然是奉了武帝的旨意。

    马车中坐着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此次他奉旨入京观礼，在胤天四脉出尽风头，但是他却并不如何得意，因为他心中更为在意的是陛下临行前的交代，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想。

    先北洲侯之子归宗的主角是林孤，莫绝尘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好感，当年在初祖思界，黄龙军府一脉弟子除了贺峰，尽数罹难，据贺峰所言，那些人都是死在被血潮上身的林孤手中，这笔账他可一直记着。

    本想借着钦差的身份好生打压一番，可陛下却让他什么都别做，他心中有些打鼓。

    他从军部已经知道了林孤失踪的消息，他吃不准的是陛下是真的有意让李子峰来做北洲侯世子还是另有打算，若是会错了意，让陛下不悦，可就得不偿失了。

    林孤站在官道旁的山崖之上，看着远去的禁军队伍，黑色狐裘带着兜帽，可以将他整个人都裹在其中。

    目光微沉，他对着自己的影子说道：“消息送到了么？”

    “昨日便已送到！”

    林孤点了点头：“那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天光渐渐暗淡，今夜的日轮被乌云遮挡，领头金甲武将请示了莫绝尘后并没有选择扎营，而是选择星夜赶路，此地距离凉州城尚有距离，他们必须在腊八之前赶到城中，误了陛下的事情谁也担当不起。

    停了几日的雪在这个夜里又开始下了起来，寒风呼啸，这些禁军常年身处皇城，对这北地的天气有些不适应，所以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莫绝尘在闭目养神，车厢外落雪的声音逃不过他的耳朵，那声剑鸣同样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猛然睁开的双眼，车窗外传来了一声金属撞击之声。

    禁军甲卫不愧为军中精锐，当那道剑气从一旁的山崖上袭来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结阵挡了下来。

    领头的金甲武将修为不弱，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目光投向了山崖之上的一株松树，树冠上站在一个人，跟着他的目光一起到的还有一技刀芒。

    松树被这一刀一分为二，身着黑衣的剑客跃身而起，身法快的出奇，一个呼吸便到了众人近处。

    剑芒从天而降，即将落在马车之上，马车内突然涌出一股强大的元力，化为护罩，挡下了这一剑。

    “何方宵小，竟敢夜袭钦差车驾。“

    金甲武将大喝一声，一刀斩落，黑衣人横剑一挡，借力飞遁：“什么狗屁钦差，不就是一只缩头乌龟么！”

    车中的莫绝尘脸色微寒，沉声说了一个字：“追！”

    金甲武目光一沉，对身边的士卒道：“留下十人保护院监大人，其他人跟我追！”

    黑衣人的身法很快，禁军士卒跟着金甲武将策马追入官道旁的金毛草甸之中，随后又弃马追入了山中。

    黑衣人左突右逃，但始终都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深入到了山中。

    林孤躲在一株松树后，看见黑衣人的背影，笑了笑：“演技真不错！”随后，只见他的身法一动，掠过落在最后的那名金甲士卒身后，那名士卒无声倒地，被他拖入了林中。

    金甲武将带着一帮人追了黑衣人十八道弯，最后还是跟丢了。

    众人回到官道上，金甲武将来到马车前，拱手道：“末将无能，没能抓到刺客，还望院监大人恕罪。”

    车厢中沉默了好一阵，才传来莫绝尘的声音：“陈将军无须挂怀了，宵小之辈而已，我们赶路要紧。”

    姓陈的金甲武将心头一松，清点人数，确认无误之后便继续朝凉州城而去了，待他们走远之后，方才那名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官道上，他拉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了真容，正是苦作舟。

    “这些禁军跟软脚虾似得，差点把他们引丢了。”苦作舟自语道。

    …………

    钦差的队伍在第二天下午到了凉州城外，一路上没有再遇见那名黑衣人，这让负责此次护卫的陈姓将军长出了口气。

    城外门外馄饨摊的生意依旧惨淡，城墙根下那三个身着粗衣的年轻人已经嗑了三天的瓜子了。

    当禁军的队伍出现在城外时，这些人的目光都同一时间投向了那辆马车。

    城门的守城校尉最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陈姓将军身前，拱手道：“大人，请随我来做入城检查。”

    陈姓将军看了一眼城门口的铜兽，微微皱眉道：“军部的古荒铜兽，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名校尉连忙解释道：“都护有令，如今凶族大军压境，为防凶族奸细混入城中，所以才请出铜兽。”

    陈姓将军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声道：“你可知道，车上坐的可是钦差大人，难道你在怀疑钦差大人是凶族奸细么？”

    车上的莫绝尘闻言冷笑，他能坐在黄龙军府院监的位置上，又怎么可能是那种不知进退的蠢货，更何况他还是出身军府策院的弟子。

    李魄仁的心思他理解，那座古荒铜兽防的哪里凶族的奸细，二是先侯之子啊。

    “陈将军，不要做口舌之争，既然是李都护的军令，我等也不好违背。”

    莫绝尘的目的很简单，他这句话卖了李魄仁一个人情，还能赢个谦虚谨慎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钦差下令，陈姓将军不再强硬，带着马车朝城门口走去，他第一个将手放在了铜兽之上，铜兽毫无反应，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在只剩最后一名禁军的时候，城门口发生了变故。

    陈姓将军知道，那名黑衣刺客又来了。

    “快，保护大人入城！”

    一道剑芒划过城门口，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极长的剑痕。

    当城门口的校尉和士卒看见立在一根旗杆上的黑色身影时，全都如临大敌。

    城门外，有数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旗杆上的身影掠去，正是馄饨摊的老板和蹲在城墙根嗑瓜子的三个人。

    苦作舟冷笑了一声：“早就知道你们是鬼！”

    蓄势已久的一剑从身前划过，身处半空的数人一声闷哼，倒飞而去。

    苦作舟看了一眼乱作一团的城门，确认马车和那些禁军已经入城，飞身便要离开，心中却警意大升。

    那是一道极长的刀芒，始于都护府，落于苦作舟的头顶。苦作舟眼神中的惊容一闪而过，还来不及躲避，便被这道恐怖的刀芒劈成了两半。

    “傀儡术，呵！”都护府中响起了一声轻笑。

    变成两半的苦作舟化成了烂木头，他的真身已在数十丈外，背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混在禁军中的林孤看见了那道刀芒，他知道是李魄仁出手了，心中不免为苦作舟担忧。

    都护府外，林孤第一次见到李魄仁，这一次他身着戎装，满身铁血，令人不敢直视。

    他的身后除了都护府的官员，还有一名年轻男子，器宇轩昂，气息冗长，林孤猜想这应该就是被视作李氏二房希望的李子峰了吧。

    莫绝尘从马车上下来，他顶着钦差的身份，李魄仁也不敢怠慢，上前见礼，莫绝尘连称不敢，首先行礼道：“老夫见过李将军。”

    李魄仁似乎对莫绝尘的表现很满意，满脸笑容的还了一礼，随后他将身后的年轻男子唤到身前道：“峰儿，还不见过院监大人。”

    李子峰面色淡然，礼数无可挑剔，莫绝尘微微一笑，道：“早就听闻令郎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番客套寒暄，林孤终于离开了李魄仁父子的视野，禁军士卒被安排在了驿馆休息，今日是十二月初七，明日便是腊八了。

    禁军都带着面具，但在驿馆中还戴着面具便很难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林孤换完衣服，穿上黑色狐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驿馆。

    凉州城中飘着腊八粥的香味，林孤深吸了一口，便汇入了人流。张三巅的世子贼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