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人

    进入津南山八小时。

    背着负重的林七夜和曹渊翻过不知道第几座山峰，天空的夜色越发浓郁，眼前的山脉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在这种四处都是枝桠与土坑的环境下，没有配备手电筒几乎是寸步难行，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迈出去，会是平整的大地，还是满是荆棘的地陷。

    此时，偌大的津南山死寂无声。

    "还剩几个？"众教官坐在一起，洪教官看了眼时间问道。

    "还剩三个，特种兵郑钟，林七夜，还有曹渊。"

    "见鬼，那两个小子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这不科学啊……"有教官喃喃自语。

    "曹渊的身体受到过【黑王斩滅】的锤炼，能坚持下来并不奇怪，可林七夜……他是怎么做到的？"洪教官摸着下巴，眼中充满了疑惑。

    "现在只剩两个了。"时刻盯着屏幕的教官开口，"就在刚刚，郑钟在黑暗中失足滑下山体，撞晕了过去，医疗队已经过去了。"

    "已经这个点了，要不这次极限训练就先结束吧？"

    "是啊，天色太晚，山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出现意外。"

    洪教官沉默片刻，"先不急，把所有无人机都调到那两个小家伙那去，医疗兵时刻紧跟他们后面，准备救援。

    我倒是想看看……这两个家伙的极限究竟在哪。"

    ……

    漆黑的丛林中。

    林七夜双眸闪烁，手中的刀精准的劈开眼前的荆棘，躬身从中间穿过去。

    曹渊紧跟在他的身后，半步不落。

    "天都这么黑了，你还能看见？"曹渊拿着小勺子，忍不住问道。

    "能。"林七夜平静开口。

    "……那你走慢点，我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我已经走的很慢了。"

    "不是，你一个半小时前就说要到极限了，怎么现在又这么有活力？"曹渊吐槽，"你是夜猫子吗？"

    "差不多吧。"

    林七夜确实很早就不行了，但后来天色越来越暗，他的体力又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只要原地休息一会，精神比刚进津南山的时候还要好！

    虽然他并不想利用能力作弊，但……这个被动能力根本关不掉啊！

    他也想好好的训练，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可每当他觉得自己快到极限的时候，体力又莫名其妙的恢复了……

    反观曹渊，虽然身体素质被禁墟改造的极强，但耐力毕竟是有上限的，一直坚持到现在，他也已经逼近极限了。

    换句话说，林七夜就像是个回蓝速度1000%的奇葩，而曹渊的蓝条虽然长，但回蓝速度太慢，终究还是有磨没的一刻。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传来惩罚的声音了，这山里会不会只剩下我们俩了？"

    "十分钟前还有一个，现在只剩我们俩了。"

    "你这都知道？"

    林七夜没有回答，只是瞥了眼刚刚从空中飞过的蝙蝠。

    在这座深夜的山中，蚯蚓，马陆，蜥蜴，蝙蝠……所有的夜行生物都是林七夜的眼线，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前开始，林七夜就已经通过它们完全掌握了这座山的情况。

    就连身后跟着几个医疗兵，头顶盘旋着几架无人机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藏入深山之中，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找到。

    现在，这座山已经变成了林七夜的主场。

    "我觉得我快不行了。"两人又穿行了一会，曹渊蹒跚的脚步停滞下来，站在了林七夜的身后。

    林七夜眉头一挑，"不再努力一下？"

    "我不能晕过去。"曹渊摇了摇头，"一旦失去意识，禁墟就有可能反过来控制我的身体，到时候反而更麻烦。"

    "看来禁墟序列太高也不是好事。"林七夜叹了口气。

    "你走吧，我就在这里等，不出意外的话，过会你就能听到我被惩罚的声音了。"曹渊原地坐下，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那我先走了。"

    "集训营再见吧。"

    "嗯。"

    林七夜转过身，握紧手中的刀，迈着大步走入了夜色的深山之中。

    山下。

    "曹渊原地放弃了，现在只剩下林七夜。"一位教官开口。

    "这小子……倒是什么都能给我们一个惊喜。"洪教官扬了扬眉毛，感慨道。

    "而且……"

    "什么？"

    "从一个多小时前开始，他就一直在走直线。"

    "什么？"帐篷内的教官们一愣，"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在改变津南山的路径，他怎么可能会走直线？"

    "不知道，但他确实做到了，照目前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三个小时，他真的能穿过整片津南山！"

    "三个小时？他的体力够吗？"

    "虽然我很想说不够，但常理对他而言似乎一向不适用。"

    "……"洪教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把这里的帐篷都拆了吧，留下一个人来惩罚曹渊，剩下的人跟我去津南山的另一头……

    我们去那等他。"

    "洪教官，你真的觉得他能做到？"

    "如果是别人我或许不信，但如果是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

    进入津南山九小时。

    林七夜在深夜的山林中越跑越快，他就像是一道魅影，自由的穿梭于山野之中，仿佛就是在自己家一样。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的负重中传出。

    "曹渊？"

    "嗯。"

    "你做的很不错了。"

    "我知道。"

    "但可惜……你还是要接受惩罚。"

    "我知道。"

    "现在能听到我们对话的人不多，除了几位教官，就只有你那位还在山里奋斗的战友，你可以放松一些。"

    "你问吧。"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我不喜欢女孩子。"

    "？？？你该不会是……"

    "我喜欢成熟的，丰满的，最好是有过伴侣的知性女人……"

    "幸好幸好……等等，你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教官脸色一变，"你的口味……"

    "……"

    "咳咳，曹贼，我们换个问题吧……你这辈子，最遗憾的是什么？"

    另一头的曹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我六岁那年，没能在河里淹死我自己。"

    "为什么？"

    "如果那时候我死了，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曹渊平静的说道，"我不会回到村里，不会因为好奇捡起地上的镰刀……

    不会让自己的禁墟暴走，杀光村里172个无辜村民。

    更不会被关进警察局，用一柄指甲刀杀光了整个警察局上下161条人命……"

    "……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我的错，我不会逃避。"

    "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力量，这不是你的本意。"

    "我的身体，我没能控制住，这就是我的错。"

    "……"那教官沉默了片刻，"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想对那位山里同伴说的吗？"

    曹渊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黑夜下的津南山，缓缓开口：

    "林七夜，别给我们这些异端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