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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中午出门晒太阳(二十七)

    “这件事其实因我而起……”

    “若我早知道汪石云竟然是这样的人,那天我绝不会走那条小路。”圆圆妈妈恨恨道。

    突然蹦出个人名,沈瑞一群人不知这说的是谁。

    圆圆妈妈沉浸在情绪之中,还是一旁的王勇干巴巴地解释,汪石云是现任村长。

    听后沈瑞一想,果然他猜得没错,这事和现任村长脱不了干系。

    只听得圆圆妈妈接着说道:“那天上午我安排好家里的事,准备去山上打猪草。去山上有两条路,一条是村外的那条土路,一条是直接穿过树林的小路。由于土路绕山,为了节省时间,村里人通常会走小路。那天说来也奇怪,路上我愣是一个村民也没看见。”

    “那条路我往常走得多,倒也没有害怕,不曾想碰见了汪石云——那时他还不是村长,但村里人都知道他,因为他打小就不学好,专以捉弄人为乐。”

    “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心里就是一咯噔,想避开他来着,他却一眼就看到了我,几步走到我旁边,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当时四周没人,我心道不妙,转身就要跑,却给他一把逮住。”

    “他拦住不许我走,还说些轻浮的话,我知道他不安好心,却不知要如何反抗。眼见着他要动手动脚,突然前方林子里传出声音,再一看原来是翠翠,她背着个背篓正往回走。”

    “我当时害怕极了,来不及想太多,立即就喊住她。翠翠听到声音,很快就过来了。汪石云见到她,立即便对我没有了兴趣。翠翠时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见着汪石云的眼神,我便知他对翠翠产生了歹意。”

    “翠翠自然也看出了汪石云的意思,默默地和我站到一块,还从背篓里拿出镰刀与他对峙。这会儿我才想起来,我背篓里也是有镰刀的,便也拿出来对着汪石云。”

    听到这里,沈瑞以为圆圆妈妈和王翠翠该是将汪石云对付了,不会有什么事。但圆圆妈妈一脸阴郁,眼神里满是悔恨,声音也越来越低。

    “是我……是我的错……我太胆小了,当时我虽然拿着刀,但我根本不敢……我怕真伤着他……”

    圆圆妈妈突然有些哽咽,头埋得很低。

    见状,圆圆拍了拍妈妈的肩,无声地安慰着她。

    “汪石云看出了我的胆怯,趁我不注意就夺过了我的刀,还一把将我给扯了过去,以此威胁翠翠,想要占她便宜。”

    “汪石云这个狗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算个什么,还想对翠翠动手?”王勇两眼冒火,大骂道。

    见他这般,圆圆妈妈红着眼眶,愧疚地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翠翠——”许是想起来悲惨的事,圆圆妈妈双手掩面,直接哭出了声,好半天不能平复心情。

    想起近来的一些事,圆圆妈妈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大伙儿的安慰中止住了哭泣,平复情绪后,又重新说道:“翠翠怕我出事,答应了汪石云的要求,把刀放下,去到他身边,被他控制住。奸计得逞的汪石云根本不理会我,我完全得了自由,却还是不敢拿刀。翠翠让我离开这里,我……我知道我要是走了,翠翠肯定会出事,但我留在那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蓝莓心中一滞,自然听明白了圆圆妈妈是什么意思。

    王虎虽不如这些玩家反应灵敏,但一会儿也听出了什么,一改进屋时的心虚,双眼怒瞪着圆圆妈妈:“你还是人吗?翠翠是为了救你才过来的,你竟然丢下她独自离开?”

    圆圆妈妈情绪再度失控,哭着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什么都不敢做,我救不了她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畏手畏脚,你自个儿懦弱却好意思让翠翠替你遭罪,你良心怎么这么坏啊?”王勇怒气上头,若不是沈瑞他们拦着,他甚至直接向圆圆妈妈动手了。

    “别冲动,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沈瑞怕王勇情绪上来,闹出些什么事,连忙劝阻。

    “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啊。”陈姐也劝道。

    蓝莓瘪瘪嘴没说话,私心里,她跟王勇想的一样,感觉这圆圆妈妈太懦弱了。原本他们见圆圆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对圆圆护得紧,还以为她是个要强且狠的人,没成想,当初竟因为胆怯害了旁人。

    众人又劝了一阵子,圆圆妈妈才又缓过来,慢慢地说起后面的事……

    “然后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这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的,还能发生什么,嘿嘿。”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躺在椅子上,脸上还挂着猥琐的笑容。

    村里穿着齐整衬衣的人不多,这位正是沈瑞之前见过的小南村的村长。

    “云哥牛啊,还以为那什么翠翠有多刚呢,还不是被你给拿下了。”一旁的助理兼狗腿子忙不迭地拍着马屁,然后又问道,“前面那女的呢,你把她放走了,就不怕她喊人来?”

    只见村长吸了口烟后缓缓吐出,然后才回道:“你说沈清瑗?呵,我能怕她?就她那胆子,能办出什么事?”

    助理傻笑了一下,腆着脸又问道:“云哥可别卖关子,你赶紧给我讲讲,之后是怎么回事吧,让我听听你当初多威风,是怎么把那群人给收拾了的?”

    村长拍了拍助理的背,对这个马屁很是受用:“能怎么着,沈清瑗吓得跟什么似的,回去以后半天说不出话来。而且她哪敢和别人说啊,只告诉了她丈夫。她丈夫有点义气,想来找我麻烦,那时候哥们都完事了,找了群人揍了他一顿。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揍,没几下就不动了,给丢后山上了。”

    村长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一旁的助理却是后背出了一身的汗,这可是闹出人命了啊。

    助理噤若寒蝉,心里想着村长这是什么意思。他琢磨了半天,才回味过来,村长这是故意把秘密说给他,将两人绑到一块,否则就凭他看到听到的那些,村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一切还得因于下午在后山那边听到看到的事。下午从后山回来,他见着王勇、圆圆和那几个游客在一块,心里便起了疑惑,回来将此事说给了村长听。村长眯了眯眼睛,不知盘算了什么,然后便将当年的事说给他听。

    “沈清瑗丈夫没了,才知道害怕,跟村里人大肆宣说我qj王翠翠,杀了她丈夫。她拿不出证据,村里人凭什么信她啊。反而是她这番大肆宣传,村里人都知道了王翠翠身子不干净了,一时间,王翠翠成了村里的罪人,而她和王翠翠关系不错,自然免不了受些影响。”

    见村长洋洋得意,助理忍不住问道:“云哥,你真不怕村里人怀疑你啊,我听说她家没有别人了,万一她跟你鱼死网破?”

    “所以这后面的事才有趣啊。她不是说我qj王翠翠吗,我偏要反着来,说是王翠翠勾引我。”

    助理实在吃惊:“这……谁信啊?”

    “我爸可是村长,村里人出门办事,哪个能离开我家?他们爱信不信,但要是不信,呵呵,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村长冷笑道。

    村长回想起当年的事,对沈清瑗得无知感到好笑。

    虽然他名声是差了点,可他毕竟是村长的儿子,村长说一声不是,谁敢反驳?这么简单的事,沈清瑗都看不分明,还真以为每个人都和王翠翠那般讲义气,能替她讨回公道呢。

    那年头小南村位置偏僻,跟不上发展的大流,村子里的人过得清贫,谁给他们口饭吃,他们就能管谁叫爹。

    所以不管他以前做了些什么坏事,只要他承诺带着村民种茶叶,带他们发家致富,村民们不都主动靠了过来,一声声地夸赞他,选举他做村长吗?所以他说了王翠翠勾引自己,那就是的确是她不检点,他说她该被送上祭台,她就只能被太阳活活晒死。

    不过王翠翠运气倒是可以,那么毒辣的太阳,居然还能让她留了一口气。但他没在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沈清瑗这人不仅没胆,脑子也不灵光,一辈子被他蒙在鼓里,还自以为自己多厉害。他早就知道圆圆是王翠翠的孩子,他故意装作不知,就是想看沈清瑗笑话,看她怀着愧疚辛苦养大的孩子被他毁掉,她该是什么反应,以及她明明仇恨自己,却只能留在村里,为着那一份低保,不得不向他低头。

    做着这一切,村长觉得心里可舒坦了,权力就是这样让人心情愉悦。

    听圆圆妈妈讲完当年的事,大家心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觉得你活该,王翠翠是为了救你才落入汪石云手中,你离开后却因为害怕,耽误了救她的最好时机,这本就是你的错。”

    “刀子不落到你头上你不知道疼,等你丈夫没了,你才知道揭露汪石云这个人,却不想想你大声将王翠翠的事嚷嚷出去,村里人会怎么看她,她以后该怎么做人。”

    故事讲完一半的时候,安澜才从外面回来,他正好听到了圆圆妈妈最不堪的部分,心里怎么想的,便不客气地全说了出来。

    圆圆妈妈颇受打击,却无力反驳。

    其他人倒还好,难为了圆圆一个小孩听完这些,内心崩溃不说,早已是泪流满面,这会儿听到大哥哥对妈妈的指责,疲累地却又是下意识地维护妈妈:“村长才是坏人,你不去责怪那些做错事的人,凭什么要怪妈妈这个受害者,明明我们已经很惨了,你们却要怪我们不勇敢……”

    圆圆哭成个花脸,心里乱得很,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妈妈的孩子,原来自己的亲生母亲死掉有妈妈的责任。可十多年的感情无法说散就散,即便内心万分痛苦,此刻还是依偎在妈妈旁边,抽泣着叫着妈妈。

    王勇一开始虽然怪过圆圆妈妈,但他是从这些故事里走过的人,他十分清楚,个中艰难苦楚远不止故事里的几句描述,圆圆妈妈虽然做得不够好,但自己也没什么脸指责。

    沈瑞心里也怪不好受,他也觉得圆圆妈妈有的地方做的不好,但圆圆的话不假,不要把主要矛盾搞错了。

    他摇摇头退至一边,看着蓝莓和陈姐在那边安慰几个当事人。

    “没什么好难受的,每个人都迟早遇到坎。”

    “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人伤神。”

    沈瑞心想,是谁说话这么凉薄,结果一看,是席砚啊,那没事了。

    “你说话真叫人寒心,一点共情能力都没有。”虽然早知道席砚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沈瑞还是想以自己的价值观评判他一番,“跟个冷血动物似的。”

    对于沈瑞的评价,席砚并不在意:“冷血谈不上,只是对于苦难这件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资格评价。”

    沈瑞挑眉看他,语气里不自觉带着愠怒:“既然经历过,你更该理解他们的痛苦,而不是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错了。”席砚定定地看着他,眸色深沉,“世界上有两类人,一类人经历过苦难,挣扎着熬过来,会格外理解仍深陷泥潭的人;还有一类人,曾经万劫不复,走投无路,却还是咬咬牙走了出来,再回头看那些在泥潭里哀嚎的人,只会觉得这有什么。”

    “我便是后一种人。”

    沈瑞看着席砚离去地背影,头一次有了追上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