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半才结束，魏刚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儿，叫服务员过来把帐结了。服务员拿着账单跑过来，三个人一共消费了三十八元钱，这还是在他们没有要酒的情况下，如果再喝上几瓶啤酒，估计结账就得四十好几了。

    魏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前几天在夜市新买的钱包，掏钱把帐给结了。小慕拿过那张手写的结账单看了看，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小慕还是被这顿饭的消费惊到了。这地方的消费水平一般人还真消费不起，一顿饭差不多就要花去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要知道，厂里食堂吃一顿饭只要两三块钱。

    天已经很晚了，小慕提出送白灵回家，魏刚很知趣，推说自己有些困了，想先回家休息。

    小慕也不跟他啰嗦，和他告别后陪着白灵回家。白灵家住在东门外的水井街，离着新南门倒是不远。两人一路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到了水井街。白灵在街口的路灯杆下停了车，指着不远的一个院门说：“我家就住这里，有空来我家玩儿。”

    小慕默默记下地址，点点头：“嗯，你回去吧，等你进了门我就走。”

    白灵突然转身靠在小慕身上，双手环过他的腰间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小慕的胸口。

    小慕浑身一僵，心脏狂乱地跳动起来，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他手足无措地呆在那里，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过了好一会儿，他试探着把手轻轻放在白灵的肩背上。

    “小慕哥，你心跳的好快呀。”白灵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小慕依然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泛起的红晕。

    小慕想要回答，却感到口干舌燥，心中一阵发慌。白灵睁大了眼睛，静静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深深吸了一口气，轻柔而坚定地说道：“小慕哥，我喜欢你。”说罢，害羞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将她此刻内心的激动暴露无遗。

    巨大的幸福感骤然来袭，一股热血涌上小慕的大脑，让他有些晕眩，继而又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深夜的街头，四周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他怀里那具柔软而滚烫的身躯。激情之下，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吻向闭着眼睛的白灵。

    柔软的嘴唇触碰在一起，急促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当两人在深夜的街口忘情拥吻时，远处传来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

    白灵慌忙推开小慕，胡乱地理了理有些散乱地头发：“有人来了，小慕哥，我先回去了。”说完，推着自行车逃也似的跑开了。

    直到白灵推来院门走了进去，小慕依旧站在原地，傻傻地望着白灵家的院门。

    骑车经过的路人有些奇怪地打量着这个在寒冷冬夜的街头，傻笑望着前方的小伙子。

    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小慕踏上回家的路。呼啸的寒风从他身边掠过，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浑身仿佛有一团火在上下窜动，让他按耐不住地想大声欢笑，想高声呼喊。今夜，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更是让他喜出望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生活仿佛赋予了他新的意义。

    回到家都快十一点了，小慕轻轻开了门，没敢开灯，摸着黑蹑手蹑脚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终于回来了。”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小慕吓了一跳，条件发射似的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

    李书贤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憔悴。

    “爸，你这是干嘛？半夜三更不睡觉，又不开灯，想吓死我呀。”小慕地拍了拍胸口夸张地小声嚷嚷道。

    “你这么晚才回家，干什么去了？”李书贤的声音虽然很平静，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焦虑。

    “没，没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嘛。”小慕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李书贤重重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怒气。

    大卧室的门开了，许淑华批了一件外衣走了出来：“小慕，你这段时间究竟干什么去了？好好跟你爸说说。你爸担心你，一直没睡觉在等你。”

    “妈，我真没干啥！今天下班和魏刚他们玩了会儿牌。后来赶上有人请客吃饭，吃完饭大家又吹了会儿牛，所以才回来晚了。”小慕极力解释自己晚回家的原因，却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李小慕，你不打算跟我们说实话是吧？每天晚上都在外面鬼混，好，那是下班时间，我们也不管你那些破事儿。但是，你为什么撒谎说家里有急事，经常上班时间请假外出。你老实讲，你究竟干什么去了？”许淑华见小慕遮遮掩掩地不肯说实话，有些生气地走上前来，厉声责问他。

    坏了，小慕心想，一定是郑少英告诉父亲自己这段时间经常请假的事。不，决不能承认自己在外面摆地摊。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子女不务正业，在外面摆地摊挣钱。

    许淑华的声音惊动了睡梦中的小红，她悄悄起了床，把自己的门隙开一条缝，偷偷往外看。

    听到门发出轻微的响声，许淑华扭头看了一眼门后的小红，没好气地呵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睡觉，明天不用上学了？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听到许淑华的呵斥，吓得小红“砰”的一声关上门，赶紧溜上床躺下，睁大了眼专心听着屋外传来的声音。

    “爸，妈，我最近在帮一个朋友的忙。他这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些天他家里人手不够，让我过去帮着布置一下新房。他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结婚这么大的事，人家找我去帮忙，我不去搭把手，实在有点说不过去。这不，我才请了几天假过去帮忙。不过你们放心，婚房的事已经忙完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随便请假耽误上班。”小慕随口编了一个借口，希望能糊弄过去。

    “谁？谁这个月要结婚？”许淑华追问道。

    “就是肖春呀，我高中那个同学。读书时他还来过咱们家，你们忘了？”肖春的确是小慕的高中同学，而且这个月也真的要结婚了，只不过人家只是邀请小慕去参加婚礼，要他帮忙纯属子虚乌有的事。

    许淑华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李书贤，李书贤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慕，按说你已经是成人了，有自己做事的原则，我和你妈原本不该管你那么多。可你是家里的老大，是弟弟妹妹的榜样，应该给他们做一个好的表率。你看看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下班不回家，天天在外面瞎混。工作也不认真，敷衍了事，随意请假。小慕啊，爸爸不求你有多上进，多努力，但是起码的工作规定你还是应该遵守吧？要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的这身工作服。”

    小慕不想和父母争辩，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父母为他精心准备的谈话。他不住点头表示同意：“爸，我错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回了。我一定牢记你的教导，认认真真工作，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也给弟弟妹妹树立一个好榜样。”

    小慕态度出奇的好，好得让李书贤两口子有些不敢相信。原以为小慕会百般狡辩，为自己开脱，谁曾想他居然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小慕迅速缴枪投降，李书贤夫妇煞费苦心准备的一番谆谆教导，完全派不上用场。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一大堆精心准备的言辞全都憋在了肚子里。

    “爸，妈，要没别的事，我就去洗漱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们二老也早点休息吧。”小慕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父母。

    “唔，你自己心里清楚最好。时间不早了，你洗洗睡吧。”话已至此，李书贤只得点头应道。

    看着小慕回到自己房间，许淑华心里不踏实，轻声问李书贤：“书贤，你说孩子说的是真的假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李书贤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孩子明显是在敷衍我们，偏偏又挤兑得我们没话说。唉，再看看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小慕把昨天晚上父母夜审自己的事跟魏刚讲了。

    “这么一直瞒着叔叔阿姨也不是办法呀。要不你直接跟你爸他们挑明，就说自己晚上在夜市上摆摊挣钱，免得他们误会你在外面瞎混。”魏刚把饭勺扔在桌子上，大声说道。

    “你疯了，绝对不能跟我爸妈说。这事儿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想都别想。”小慕咽下嘴里的饭，摇着头否定了魏刚的提议。

    “我爸知道我在夜市摆摊的事，他就没有管我。还跟我说，只要不干违法乱纪的事，随便我在外面怎么折腾。”

    “那是你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是什么样。他们就是老古板，一心只想呆在厂里。我爸现在是副厂长，我要是被人知道在夜市摆地摊挣钱，他肯定会觉得我给他老人家丢脸了。跟他们明说这事儿不用想了，没戏！”小慕靠在桌子上，两手一摊说道。

    魏刚掏出烟点上，抽了一大口，烦躁地说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钱不挣吧？”

    “你别急呀，我想过了。大不了咱们把进货的时间改在周末，只要不耽误正常上班，我爸也不会说啥的。另外，我准备去市棋院报个业余围棋班，这样晚上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外出。”小慕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就说你聪明嘛，这点小事还能难到你。”听了小慕的想法，为刚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小慕提出不干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单干，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当初要不是小慕，他也不会想到去夜市摆地摊。他知道自己的脑子没有小慕灵光，所以一向对小慕依赖得很。

    “等过两年，咱们手里的钱足够开一家自己的店时，我就跟我爸妈摊牌，就算是辞职，我也要干自己喜欢的事。”小慕抬起头，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远处的天边，一朵白云在缓慢翻滚着变换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