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红日东升, 万物初醒。 天空中，彤云密布, 祥云光满。 万千红霞流转之间, 好似条条彩缎一般，将万寿山的上空绘制成宏伟壮阔的画卷。 万寿山上，峰峦不断，瑞霭浮香。 暖风拂过, 奇花瑞草们告别夜晚, 在晨光中舒展开妙曼的身姿, 开始吸纳天地灵气。 在万寿山的一处山坡之上, 林海莽莽，万木峥嵘。 目之所及，皆是郁郁葱葱, 枝繁叶茂的高大灵木。 古木奇树们千姿百态，生机蓬勃。条条枝丫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在日光照耀下，给地面留下动人的光影。 一只只小巧玲珑的鸟儿, 正用小爪子紧紧地抓着树木的枝条，密密麻麻, 高低错落地占领了这一小块树林。 这一大群小鸟种类繁多，其中画眉、喜鹊和麻雀这三种鸟占了半数以上。他们各不相同的艳丽羽毛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斑斓色彩。 此时, 他们皆闭上了平时话语连珠的小嘴巴, 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一个穿着棕色道袍的男子。 这男子威风凛凛地坐在一颗青石之上, 翘着二郎腿, 坐姿瞧着很有些气势。而他脖子上挂着的红色珠子不断散发着赤红色光晕，为他增添了几分风度。 他手中拿着一颗透红的灵果，一边啃着，一边说道：“话说我们兄弟三个来到那凤里栖。那洞府里啊，全是蛇类，阴森森的！那时一进去啊，清影和凌影都没什么胆色，腿都软了。全靠英勇无双的我带头走在前面，才没给我们万寿山丢脸…… 待我们带着灵物回到山里，老爷对我们三个都是不住的夸奖。其中啊，我被夸地最厉害……” 飞影正侃侃而谈，一只啄木鸟冷不丁开口问道：“可是我听祖父说，三位信使大人那次从凤里栖回来后，就被吓得跪在山主面前……” “咳咳咳！” 被口中的果肉噎住，飞影猛烈地咳嗽了几下，脸色变得通红。 咳完后，他立马辩解道：“那不是被吓的，我们跪下来是为了表达对山主老爷的尊敬与爱戴，山里很少有我们这么懂礼数的妖了……” 树枝上的小鸟儿们也叽叽喳喳开始说话了。 “对呀对呀，三影大人最是了不起了。” “三影大人如此神勇，怎么会被吓得跪下呢！” 那只逐木鸟被众鸟这么一说，顿时放弃了思考，感到无比惭愧，羞赧说道：“大约是我祖父记错了……” 飞影见黑历史被一带而过，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又啃了口灵果压压惊。 几千年下来，万寿山开智的鸟儿数量大增，只是还没出现能凭借自身修为化形的。 这些鸟儿一向把清影三人当成鸟中偶像，时常聚在一起听三人讲外面的故事，内心期待着他们化形后也能当上信使。 由于三只鸟妖被镇元子取名时，都带了个影字，是以三人在万寿山中，被一干小妖称为三影。 飞影听着鸟儿们在他耳边发出杂乱细碎的声音，嘴边不禁扬起灿烂的微笑，啃灵果啃地更欢了。 ………… 木棠将篓子里的青霖花取出，按照花中蕴含的灵气多寡，将它们一一分类。 几千年下来，这些青霖花也适应了万寿山的环境。 万寿山的青霖花与当年种在水麒麟村落的那些花相比，内含的五行灵气略有些不同。 花中的水行灵气少了一点，多了些土气，如此才在万寿山一代一代繁衍下来。 镇元子将慕灵给他的玉简交给了木棠，任他自行研究千霖露。 如今万寿山的茶饮一块都是由木棠负责。 虽然木棠身份铭牌上只有镇元子弟子的身份，但他在百音馆掌管着几个水属厨师。 修水行的生灵，制造起茶叶饮料来也比较方便。其中果酒也算在饮料中，然而百音馆的人只负责酿中下品级的酒。 酿造灵力充足的酒也是需要制造者法力高强，在酒中投入自身道意的。 目前，万寿山能酿上品果酒的只有镇元子。 木棠对茶道的悟性很高，在酿酒之道上却缺了几分灵性。 青霖花被木棠分门别类地摆在木桌之上。 照着玉简中记载的法子，木棠先用品相最差的青霖花练了练手。 等做了几瓶千霖露，熟悉了制造过程后，木棠开始用起品相较好的青霖花。 木棠认真地做了十几瓶之后，叫来在外边庭院玩耍的铭金，让他来品尝一下。 万寿山的青霖花少了些水气，做出的千霖露也是与慕灵的千霖露有些差异。 铭金将十几瓶千霖露一一尝过，最后判断灵气最充足的那批青霖花，做出来的千霖露不够甘甜。 灵气含量中等的，反而甜津津的。 木棠以神识观察了一番，发现品相最好的那些青霖花虽然灵气足，却包含了太多土气，影响了味道。 摸了摸铭金头上的角，木棠温和说道：“辛苦铭金了。” 铭金略有些害羞，腼腆说道：“不辛苦。” 木棠脸上不复曾经的忧郁，他仰头喝了几口千霖露，看着铭金淡然一笑。 ………… 万寿山一条河流旁边的空地之上。 空地中央有一石制架子，底下正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石架之上，放着几捆蓿草，被下方火焰一烤，慢慢地散发出金黄色泽。 石架前，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正以灵力控制着火势。 而在他周围，一群毛色各异的兔子围成一圈，以法术构成一道朦胧结界，隔断了外界吵闹。 很快，白兔的蓿草烧烤完毕。 兔子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口中齐声喊道：“打倒羊族！打倒牛族！光耀兔族！” 白兔受此激励，激动连连，说道：“大家放心，我必定为我兔族争光！” 之后，白兔便带着烤蓿草去了万寿山山顶，准备参加万寿山第十届厨师招聘大会。 万寿山如今的职业数量只有寥寥几个。 其中信使的要求必须是鸟妖，而看山灵兽必须长的凶，山中生灵基本没有符合的。 记者又是五庄观内部花草预订，属于走后门的职业。 而镇元子的道童和弟子也不是他们想当就能当的。 所以万寿山的居民若是想改掉身份铭牌，领到镇元子发的工资，暂时只有走厨师和大夫两条路。 百音馆现今推出了各种各样的菜系，厨师不一定要全部会做，只需擅长几种菜色便可。 兔族的荣耀，烤草大王阿天，便是善于烧烤，化形后即便没有学会别的菜色，也转正做了厨师。 而他们这些没化形的小动物，食草的可以学习阿天，先去做烤灵草的生意。食肉的则能做一下烤肉。 白兔欢快地蹦跳着来到了山顶。 山顶上人潮汹涌，各种叫声混杂。 观言正带领着百音馆的厨师们坐在评委席前，对山中生灵进行面试。 冤家路窄，白兔一上山，便瞧见了一只白羊和一头棕牛。 三者看见彼此，视线里都有火花四溅。 在山顶管理秩序的蒙岐见了，上前问道：“都是来应聘烧烤类厨师的吗？” 蒙岐已然能够化形，只是为了维持他的威慑力，才一直用着原形。 白兔和一羊一牛点头应是。 蒙岐说道：“跟我来吧。” 三者跟着蒙岐来到山顶一角。 这里摆着一对桌椅，上有一白衣少年坐着。 少年眼神清澈，鼻尖微翘，嘴角含笑，正是化形后的阿天。 蒙岐将三者带到桌前，对阿天说道：“蒙上眼睛吧。” 点了点头，阿天取出条形白布，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来应聘的有阿天的同族，而此举是为了避嫌。 万寿山在某些事情上能够通融，但还是要讲究一些公平的。 阿天当初能当上厨师实习，也是因为他的烤蓿草在草食动物中风评不错，算是有才有艺。 即便走后门的花草记者们，也是在其位谋其事，每天登记修改山中生灵的木牌。 等阿天蒙住眼睛后，蒙岐周身黄光一闪，化为一体格强壮，脸庞刚毅的男子。 蒙岐用筷子将三者的烤草一一夹到阿天口中。 阿天三种全部吃后，回味着口中味道，最后斩钉截铁说道：“嗯……第一种合格了。” 结果一出，白兔和白羊已经石化。 而棕色水牛则无比兴奋，尾巴乱甩，声音洪亮地叫道：“哞！哞！” ………… 森林中，镇元子、红云、清影、凌影、通风和木曼六人正围坐在一个石桌之上。 微风卷来几片碧绿翠叶，带来草木清香。 五子棋和围棋等等小游戏都已经在万寿山传播开来。 时常有小妖们自己做了棋盘，挑选些石头，磨了棋子在山中下棋。 五子棋比拼的是下棋者的神识强弱。 而围棋比拼的则是两者的道意高低了。 三千大道本身没有优劣之分，但修炼者对道的探求和理解是有先后之分的。 围棋能够将自己的一些道意，通过棋子展现出来。 对他们这些修炼者来说，可算是一种论道方式了。 不过此时镇元子他们玩的，只是什么也不拼，只看个人技巧的跳棋罢了。 饶是你神识再强，也无法预料到其他五人之后的走势。 说不准其他人就是要给你添个堵呢，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棋盘上的棋子，每时每刻都在受六个人影响，变数太多，无法通过计算来预测走势。 因此大家下跳棋时，都是按照自己心意随意下着。 镇元子手执一颗青色珠子，将其落入对面红云的红方阵地。 红云见状，恨得牙痒痒，迫不及待地便想杀入镇元子的地盘，却还要耐心等着他前面几个人走完。 镇元子含笑看着红云急躁的模样，淡定地喝了几口茶。 六人周围趴着些山中小生灵，正兴致盎然地看着六人下棋。 今天是厨师招聘大会的日子，许多化形小妖都跑去山顶看热闹了。 当然，他们去看的不是山中生灵做的菜有多少好吃，而是看评委们吃了某些菜之后的表情。 如今万寿山的审美水平上升了许多层次，大家起码能做出来看得过去的吃食出来了。 于是要判断吃食的味道，很多情况下只能亲自尝过去。 评委们一不小心就会吃着吃着遇到些地雷。 为了方便蒙岐维持秩序，未化形的小妖若不是去参加招聘，是不允许上山顶的。 镇元子周围趴着的都是些没化形的小妖，此刻皆全神贯注地围观着。 忽然，镇元子手中的茶杯蓦地碎成几块，杯中茶水随之四洒，打湿了他青色的道袍。 在座六人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这世界将要毁灭一般。 下一刻，万寿山毫无预兆地一阵阵地动山摇。 万寿山的山体动荡不已，六角棋盘上的珠子散落在地，不知滚去何方。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出现无数道黑色气息。 那些黑气在天空凝聚成望不见尽头的乌云，将整个万寿山笼罩其下。 天上彩云红霞尽皆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乌云如墨，在天空中不断翻涌汇聚，将周边世界都浸染地灰蒙蒙的，令人一见便觉得压抑。 万寿山的生灵抬头仰望着这片黑暗，心中似有无尽丑陋的念头正在肆意生长。 原本热热闹闹的山顶，此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顷刻之间，那片黑气中铺天盖地，气势汹涌地朝着万寿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