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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35节

    王氏道:“两篓吃不完可得烂了,要不晒了柿饼?”

    吴缸摇头,“柿饼要捏,咱们这手捏了,可不叫人家吃着膈应,六少喜欢自己弄的,直接给他,他折腾吃食可比咱们能干多了。燕子在那吃得可好,个子都高了。”

    提起吴燕子,吴老娘背过身去抹抹眼泪,想她。

    “这几日我再进山里,抓些老鳖、山鸡,挖些冬笋,摘些石耳。”吴缸装作没看见吴老娘的动作,又道:“冬天等爹那块槟榔芋长成了,也撅出来一篓子给六少。”

    吴老爷子还没见过吴缸这样待人好,想来是服气陈舍微的,笑骂道:“还惦记上那点芋头了,也罢,供供财神也是该的。”

    作者有话说:

    董氏的排行应该是五婶

    哎呀,人名称呼方面我总是记混。

    欢迎大家捉虫,我会修正。

    第52章 梨片蟋和柿子

    所有的鸣虫里, 谈栩然最喜欢的是梨片蟋。

    像绿金的一枚梭子,又如碧枣核, 更像溪流上两头尖翘的小舟。

    因为其身形纤长灵动, 叫声脆响,故而又叫做绿金钟、银琵琶,名儿都很雅致, 是蛐蛐的一种。

    可漂亮的小家伙难抓,梨片蟋伏在同色的叶上, 几乎叫人难以觉察。

    只有高鸣的时候, 振翅轻颤, 彷如一朵青透的花,美妙的同时也陷入了危险,更叫人容易发现它的所在。

    即便高凌晓得谈栩然的喜好, 着意去寻,所得品相好的梨片蟋也不过七八只。

    不过此外还有纺织娘、铁蟋、油壶鲁、蝽蛉、墨蟋等等, 鸣虫小类众多, 不可数。

    鸣虫皆畏寒, 孵化之后尚须退衣,得用小罐温暖精心养护, 潮不得冷不得。

    谈栩然未嫁之前虽有经验, 可相隔多年,牛刀小试,也不敢养的太多。

    陈舍微算了算炭火用度, 选了西厢房边上的茶水房做育虫室,房间深纵窄长, 两边夹室, 蓄得住热。

    陈舍微用雨水洗过晾干的小罐一个个覆上土, 谈栩然捡了品相好的雌虫□□留卵于土中,密密的排了几行架子。

    反正做这买卖,炭火是少不了的,不如利用个彻底。

    陈舍微瞧着小房间里还有地方,就敲了个半丈长半丈宽的木框装上土。

    土就是园子里的旧土加上点炭灰,加了点生石灰和茶枯水防着生了红蜘小虫,害了谈栩然的虫儿就不好了。

    爬藤的豆类种在靠墙的后排,陈舍微用麻绳和竹竿粗粗扎了个架子,因为小巧而显得挺有趣味。

    耐寒的葱韭蒜头种在靠外的一行,进进出出吹了冷风也不怕,里边栽点茄儿苋菜之类的。

    陈舍微琢磨着,这年头要是有草莓、蓝莓、小番茄就好了,他能给谈栩然和陈绛栽点,冬天也得吃点水灵的不是?

    吴缸来时,夫妻俩正在一块忙活呢,他种他的葱头,她养她的虫儿。

    陈绛同吴燕子在屋里练字,从门里望进去,只瞧见一身丁香色的阿巧在漫天绿黄褐的庭院里扫葡萄落叶。

    今儿风大,眼前掉了一片,身后又打旋落下两张。

    阿巧也不恼,院里没什么活计,她闲扫呢。

    郭果儿立在门边道:“阿巧姑娘,同六爷递个话,吴老三来了。”

    阿巧倚着扫帚瞅了吴缸一眼,见他背着篓,手上还提着筐子,草垫缝隙里隐隐约约露出橙红色,道:“什么好东西呀?”

    吴缸不好意思的说:“自家的柿子,还有些谷糠。”

    晓得陈舍微还养了猪,吴缸收拾了多余的谷糠好喂猪。

    阿巧嘴角翘翘,就往育虫房去,边走边道:“倒是想在前头了,六少早起还说要去买呢,得亏你来早了,少花几个子儿。”

    陈家门口柿子树原来是做盆景的,移栽到泥地里,倒是眼瞧着一日日高粗起来,不过果子需要时间沉淀酝酿,越老的果树结果子越好吃,门口这棵树今年还没结果。

    陈舍微摊着一双泥手走出来,舀了水洗手,笑道:“三儿,过几日霜降吃柿子,你就送来了。”

    筐子里的柿子正好吃呢,篓里的黄硬,削了皮子用细绳拴了柿梗,悬在风里,等凝了白糖霜出来,成了冬日里难得的温软甜味。

    给吴缸上了茶,陈舍微捡了一双圆墩可爱柿子的,往育虫室里去。

    屋里暖得发烫,谈栩然脱了袄子,只穿着一件单衫,发丝松松挽就,只几缕黏在她修长柔韧的脖颈上。

    谈栩然正在扯薄棉,好覆在土上暖着卵,忽然就见眼前一团朱红。

    这柿子熟透了,稍用力就破开了,露出微微流动,又有丝丝线线网罗覆盖的果肉来。

    陈舍微发觉谈栩然就喜欢抿裹着柿子核那片甜肉,抿来抿去舍不得吐。

    直到他递了手过去,她垂着眸,从红绯绯的唇缝里探出一枚扁尖的棕片来,干干净净的落进他掌心。

    谈栩然就着陈舍微的手吃了两个,柿子这东西,讲究些该用勺挖了吃,不然再怎么小心,口角总会留痕。

    谈栩然一时被勾去了注意力,不察陈舍微指尖勾抹,拭去她唇边一点甜红。

    她一偏首就见陈舍微在吮指,他不过下意识动作,被谈栩然一瞧,才发觉这是何等暧昧勾引之举,一时尴尬。

    “可甜?”

    谈栩然很快收回目光,看膝上搁着的小罐土面蠕蠕动,再过几日,虫子自出白如蛆。

    “甜。”陈舍微搓搓耳朵,他裹着外衣呢,热!

    “老三还在院里,我别给人家撇那了。”

    耳朵越搓越红,陈舍微走出去,就瞧见吴燕子也出来了,同吴缸一块在院里说话。

    阿巧掩在廊上脱漆的朱柱后削柿子,陈绛站在篓子边上吃柿子,瞧见陈舍微,笑着跑过来同他撒了撒娇,又进屋里看虫子去了。

    “闲下来了,可好好歇上几日。”陈舍微道。

    吴缸笑了笑,道:“闲也不闲,家里猪赶着这时候添膘,娘和嫂子抓了好些兔儿要养,开春卖了皮子也得几个钱,我偶尔进山捞点货。”

    吴燕子大声道:“就是大哥、二哥闲着抖脚!”

    吴缸一笑,不知想到什么,眉宇又是一肃,道:“前几天,大哥二哥去赌钱了,一连三四天不着家,有些迷心了,二嫂去找人,竟叫二哥打了回来。后来是爹带了里正去,那一屋子人才散了。”

    “怎么就赌钱去了呢?”吴燕子不禁愕然。

    其实吴筷吴勺也不懒,就是不比吴缸这脑子里主意多,身上劲儿使不完的派头,平庸了一些,从来也没和嫖赌沾上过关系。

    吴缸默了默,道:“伯家的老二和叔家的老三哄他们去的。”

    叔伯家亏得惨了!庄稼没有,烟叶贱价,末了舍了老脸来找吴老爷子,想托陈舍微的关系。

    吴老爷子心里有数,不愿为了这事损了陈舍微的情面,反正他也认识王吉,就摸索着上王家去了。

    求人的事情,他也没让吴缸跟着,王吉又碰巧不在家,吴老爷子怕错过去了,绞着衣裳在风口站了好久才把王吉给等来。

    王吉也没想到吴老爷子会等在门口,忙迎了他进去,瞧了吴家叔伯的烟叶就摇头,不过还是找关系舍情面给卖了,价钱比市面上高了一成半。

    吴老爷子自认这事儿办得没话说,叔伯也服软,三人兄弟坐下喝了顿酒,大伯娘还给炖了只鸡,小叔家出的干菇,算是冰释前嫌,美得吴老爷子夜里都在笑。

    吴缸也替他爹舒坦,不想才过几日,儿子们就闹出这事儿来。

    吴老爷子抓着侄儿问为啥要带吴筷吴勺去赌钱?

    侄儿拿着草茎剔着指甲,道:“他俩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就提了一句,他们要是不想去,我还能逼他们啊?”

    大伯和小叔态度暧昧,大伯娘耳朵不好,只在那哭。

    小叔母就厉害了,道:“这话也没错啊,怎么就吴筷吴勺去赌钱了呢?我儿子瞎说八道的,他自己都在家里窝觉,偏你儿子听进去了,就是他们自己心馋!”

    吴缸拿了点银子出门打听,回来时正听见这句话,道:“是吗?他可比你想得厉害,做庄还有他一份呢!”

    好啊!自家人骗起自家人了。

    吴老爷子气得把小叔院里的水缸都给砸了,水哗啦哗啦的淌出去,真真是覆水难收了。

    吴燕子听得也呆愣,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蒸蒸日上,与叔伯的关系却越发不好。

    “你晓得要怎么做吗?”

    吴缸脑子里还是那破缸往外漏水的样子,一时没回过神来,听明白陈舍微的话后,摇了摇头。

    三家人住得近,为的是有个帮衬,眼下倒好,仇人挨着住了。

    “要把日子越过越好,远远的把他们甩在后头,别让他们够着,不然的话,得了机会就把你扯下来。”

    陈舍微说着,接过孙阿小递过来的一钵莲子拨弄。

    虽是今年的新莲子,早就过了脆嫩的时候,秋莲口感偏粉,拿来煲甜汤最好不过。

    吴缸听得心惊,默了半晌才道:“是,我晓得了。还有件事儿。”

    听他的口气有些凝重,陈舍微道:“怎么?”

    “那几天闹腾,我没怎么去看烤烟房,昨个一去,门锁好像是被撬过,都松了。”

    陈舍微无奈一笑,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抓贼的。没事,开春的烟叶还是用烟籽育出来再移栽,学个烤烟房去,也弄不出同咱们一样好的烟叶。”

    见他不怪罪,吴缸松口气,看向那朱柱上斑驳的几处,道:“六少,天冷了,我配了漆给您刷吧。亮堂些瞧着暖人,也好过冬啊。”

    倚着朱柱的阿巧手中小刀一顿,柿皮继续旋转而下,刀刮皮肉,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你还是个漆匠啊?”陈舍微转脸瞧了眼,是该补补。

    “不算,跟我爹学了些皮毛,我爹原来跟我一样,是家里老三,爷爷喜欢大伯二伯,奶奶又喜欢小叔,本来家里没田给他种,叫他出去学手艺了。”

    吴缸这人,混熟了也挺能聊。

    “在老漆匠身边当了三年的学徒,刚出师一年开始挣银子的时候,二伯去山里碰上狼,没活下来,爷奶才打算喊他回来,把二伯那份田分给我爹。”

    “我爹自己头回忤逆爷奶的意思,藏了工钱没交,等着分家彻底落了契后,才又买了田,叫爷奶打骂了一通。”

    这事儿吴燕子都不知道,心里一阵阵酸,心疼她爹。

    吴缸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闹起来的时候,叔伯还拿这个说事儿呢,说爷奶是叫我爹气死的,这话一说,我晓得我爹心里这道坎就迈不过去了。”

    戳到吴老爷子心病上了,三家人是一定会散。

    听着吴缸有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巧站起身,道:“少爷,柿子都削好了。”

    陈绛也从屋里出来,乍暖骤寒容易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