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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97节

    若先前不得见,徐琰行对他也好奇,可今日一见,倒觉着他果真有股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可这帝王之气又隐隐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正是因为这星点阴气,便让何呈奕显得有些诡异。

    自京城来的信,一路快马送到南州来时已过了近十日,似是考虑到秦葶识字不多,徐琰行所写的书信里面都言简意赅,秦葶读一遍便能看懂。

    信中无非是说他平安到了京城,又与她描写京城此刻的雪景,美不胜收,字理行间颇有遗憾之意,说有机会带她来京城瞧看。

    读到此处秦葶也仅仅是轻意一笑。

    她自小就是在北方长大的,最厌烦的就是那里的冬日,冬日里连水井都结了冰,洗衣服最是难受。且冬日里的吃食显见着最少,她最怕了。

    将信看完存放好,而后取来纸笔给徐琰行回信。

    以梁珈玉之名。

    她的字不好看,歪扭潦草的写了几次都不满意,尽量挑着自己会写的字写,说说家中情况,说说灼灼的情况,很少谈及自己。

    自他走后,这府里变成了秦葶自己主事,府里的人念着她的身份,还以为她会是未来的主母对她很是客气,与徐琰行在时没什么两样。

    徐老夫人的灵堂每日她都会亲自打扫,剩下的时间便看着灼灼。

    灼灼这个小姑娘长的很快,又很少哭闹,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东西一天天的便大起来。

    一直到快七个月时,嘴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对着秦葶叫了一声“娘。”

    秦葶被这一声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觉着眼眶温热,有些想要落泪。

    明明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见在灼灼心里,秦葶到底有多重要。

    时光一晃,先前与徐琰行约定的一年之期已到,秦葶原本可以自行离开,但又舍不下灼灼一人,想着先问过徐琰行灼灼的去留问题,一连着几封信寄到京城去,便再没了回信。

    秦葶有些焦灼,但想着徐琰行也不是不守约定之人,若无回信定是有事在身。且也就暂留府中日日等着。

    自然,徐琰行也不是有意不回信,只是京中事务太忙,且一直被派在外地,也有大几个月不曾回过京城。

    公务地点不停变化,今日留明日走,他也无法给南州去信,这一耽搁便又是许久,直到他半年之后又回了京城。

    家尚未归便先入宫面圣,正赶上华宵殿内众臣吵的不可开交。

    且也不是为着旁的,是永州城应试出了舞弊一案,众秀才围闹而起,皆要讨个说法。

    此事在何成灼在位时便屡见不鲜,科场舞弊是家常便饭,许多应生不拼真才实学,攀比着给考官送银子被万人唾骂,后直到何呈奕上位才严打此事,可哪知偏却有那些放肆大胆的官员胆敢挑衅何呈奕。

    本来将收受贿赂的官员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也便是了,但朝中又有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文人乃国家中流砥柱,若此时失文人之心,只怕受多非议,应当加以安抚。

    可如何安抚才能让这些人彻底相信朝廷的清明力度便又成了难题,众人便天南海北的争辩起来。

    每当此时,何呈奕便在殿上一言不发,且听他们先吵,待吵的差不多了,他才肯拍案一声:“好了。”

    闻声而止,只需要他开口,殿中便会立即安静下来。

    此事如何处之,何呈奕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听他不急不缓的道:“朕亲自去永州一趟,安抚人心,也唯有朕亲自去了,他们才会理解朝廷的良苦用心。”

    也不听人言,且全由他自己做主,“好了,此事就此为此,按朕说的来。”

    一眼见了一旁站立的徐琰行,随而说道:“此次徐琰行与朕同去,稍作准备,明日便动身。”

    “是。”徐琰行应道。才回京,便又要随着何呈奕一起出京奔波,且是永州。

    出宫去往永州也不是什么秘行,何呈奕素来谨慎,为了安全起见,他单派一队人马声势浩荡的行往永州,而自己却和徐琰行掩藏起行踪走了另一条路。

    行往永州路上,水路最近,可何呈奕却选择了走陆路,他不乐意踏上长河,那是他心里永沉的痛。

    一路上他与徐琰行共乘一辆马车,方便议事,待何呈奕看书时,徐琰行才将厚厚一摞书信拿出来一一拆开来看。

    他读信时面上隐隐带着笑意,何呈奕偶尔抬眼便能瞧见,不必想也知道是谁给他写的,可何呈奕还是多嘴一问:“是家书?”

    徐琰行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问,随即将信放置而后道:“回皇上,是臣的家书,臣这一离京城半年有余,南州来的书信皆寄到了京城所住的府里,此次回京便一并都命人拿了过来。”

    “难为你了。”何呈奕不在此事上多作询问,其实多少他是会有些羡慕的,他的秦葶不识字,无论是从前或是以后,都不会给他写书信。

    许琰行自到了京城的确奔波,不过这也对得起何呈奕给他的考验,他所行每处做的都很不错,何呈奕对他印象可以。

    ......

    南州除了短暂冬日,其他三季气候温暖,花开不败。

    长在秦葶身边的小灼灼来时也不足三个月,眼下过了周岁才断奶,已经能独自行走好一会儿。

    天气好时,便由奶娘带着她在园子里玩,而秦葶则在房里练字,时不时的透过窗去瞧看她一会儿,小东西长的越发可爱,秦葶每每看的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终在上个月底收到了京城来的回信,信中是徐琰行的寥寥数语,讲了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回信的原由,又说自己自京城又奔到永州来。

    秦葶见他的确忙碌,便也没好再讲什么。

    站在窗前望了外头的小东西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笔尖儿蘸的墨汁不知何时落到纸上几乎晕透,秦葶只好避过此处,另起一行。

    一笔才下,只瞧着静春自外头进来,一脸惊喜地道:“表姑娘,少爷回来了!”

    这冷不防的一嗓子,一时让秦葶没反应过来,“少爷?”

    她有些懵然的重复一遍,很快脑子便转了弯,眉目上挑:“你是说少爷回来了?”

    静春重重点头,“此刻人正在前厅呢,是突然回来的,门房小厮见了都吃了一惊,奔了大半个园子喊了好几嗓子!”

    这消息的确意外,秦葶以为他尚在永州,永州离南州也不相近。

    顾不得旁的,她将笔搁下,而后出了房门,大步朝前院前厅行去。

    前厅门前此刻守了几个眼生的人,倒不是府里的,里面隐隐听到似徐琰行说话的声音,秦葶也没多想,眼见着有送茶的婢女往前厅进,她便提着裙也迈入前厅门中。

    此刻前厅中徐琰行正侧坐着说话,而一旁正位座上还坐了另一个人,由送茶婢女遮挡她也没瞧到脸面,倒没想到今日徐琰行有客,想着有客时她露面不妥,才想就势退出去,谁知徐琰行刚好抬眼瞧见门口的她,眼底一阵惊喜,扬声将她唤住:“珈玉!”

    听到声响,秦葶脚步一顿,也只好转过身去,正值送茶婢女朝外行来,与她错肩而行,前方再无遮挡,秦葶目光先投在徐琰行身上,而后目珠平行侧移,在与座上那来客四目相对的刹那间,瞳仁一点一点撑大。

    “珈玉,我正想让人去叫你......”徐琰行的声音在秦葶耳边飘过,她只能听到前面几个字,而后便似耳内失了音,只觉着无论是脑子里还是耳朵里都是一片嗡鸣之音。

    心跳隔着她单薄的肌肤跳的如雷鼓,又重又猛,四肢冰凉,所有的血液都在此时冲向头顶。

    座上的那个人,那张霜白的脸,那双深邃却阴暗的双眼,这时也正神情复杂的望向她。

    情绪多种,有震惊有不置信有错愕......还有......秦葶根本读不懂的东西。

    这一定是假的吧,一定是的......

    秦葶正恍惚间,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娘亲!”

    仅这一声,秦葶如梦初醒,众人齐齐朝外看去,何呈奕的一双眼,也落在那小东西的身上,此刻那个小人儿正由不知内情的奶娘抱着,朝门内的秦葶张开双手要抱抱。

    秦葶眼眶微红,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她微眯了眼,扭着脸上的表情似在告诉奶娘这时候不该带她过来。

    喉咙更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何呈奕的脸色阴沉一如继往,止光如箭盯在门前的那两个人身上,薄唇轻抿,明明是南州夏日,却隐隐觉着有积雷将来。

    作者有话说:

    第 100 章

    第一百章 是你生的又如何

    只要不是瞎子, 都能瞧出来秦葶骤然变化的脸色,徐琰行面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撤去,瞧她目珠不动, 直直望向他身旁,徐琰行也忍不住侧过头来,看着何呈奕。

    此刻的君王端坐厅中主位, 面无表情对上秦葶的目光,单从此面上瞧不出什么蹊跷,因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

    可秦葶不同,她的表情好似活人见了鬼,连魂魄都丢了。

    这称得上是失礼,徐琰行怕她惹怒座上之人, 于是站起身来小心提醒道:“珈玉,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 府上今日有客。”

    他身子微正过来, 暗自给秦葶使了眼色。

    秦葶也想走,可脚下似灌了铅。

    连眼珠子也灌了铅,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一定是自己被梦魇住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何呈奕,根本不是。

    他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怎会来到南州呢?

    怎么偏生就是南州呢?

    “珈玉, 珈玉!”瞧出她不大对劲,徐琰行大步上前, 手才要搭在她的手臂之上, 便瞧着眼前的人腿脚一软, 而后毫无征兆的两眼一翻朝地上倒去。

    就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秦葶听到耳畔传来徐琰行焦灼的叫声,还有晃在不远处的那一抹玄黑色人影。

    那人影自椅上站起,做势朝前。

    终还是她眼前的一片黑将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暂时隔绝在了外面。

    她似孤身一人在梦中行了许久,她记得明明还是夏日,怎就偏却感到了周身的冷风不断朝她袭来,凉意若秋。

    她走在空荡无人的街上,这街她识得,是南州街市,只要顺着这条宽阔的大路一直往前便能找到徐府。

    于是她来了,她眼见着徐府原本良漆的大门此刻破败不堪,连门环也丢失不见。

    推门进去,院中一片血色,横七竖八的尸体满布院中,血流到她的脚下,蜿蜒成河,染了她的绣花鞋面。

    自这里望出去的天都是殷红的颜色,再往前行,徐府厅檐下摇晃着一颗人头,正随着萧瑟的秋风打着转。

    她驻足而停,满脚的血印子停在檐下,恰值那颗人头转过正面,她看清了,是徐琰行。

    梦中一声尖叫似一根绳索,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秦葶猛的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面额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搅在一处,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正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垂目望着手背上绽开的水花,轻颤着抬起手,就算此刻她整个人也是恍惚的。头面不转,只目珠稍移,一双眼警惕的最大范围内环顾四周,房内空无一人。

    窗外树上有知了鸣嚷个不停,一声叫的比一声还高。

    “是梦吧......”秦葶不确信的想。

    无论是方才还是不久前,应该都是梦。

    这仍是好端端的徐府,何呈奕远在京城没有来。

    一定是的。

    她翻身下床,腿被吓的几乎软了,好不容易才穿上鞋,试探着走出几步,还在心里暗笑着自己一定是吃错药了,若不然怎么能做那么离奇的梦。

    才行至内室门口便听见灼灼咯咯的笑声传来,每每听到这样童真的笑声,似也将秦葶的烦恼都卷飞了卷散了,她不由得隔着门板也勾起唇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