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文网官网 - 其他小说 - 渣男相对论在线阅读 - 今天是第一天。

今天是第一天。

    还好世间终于有报应,当天方度想和晚芝做的欢喜事终归是没做下去。

    姜彩文还开始没气急败坏,方度手机蜂鸣,接起来是小林,这次不是作假,是真的有新线索。

    他跟的案子出了点披露。

    原本顺利的保释进程被检方叫停,本就是工作日,这是要赶去公务了。

    没看到那个,晚芝难免大失所望,但当着一对即将离婚的夫妻,她也不便多跟方度腻歪,只好隐着眸里的波光,垫脚将他领带稍微摆正,站在门口将他们三人目送进电梯。

    电梯门一合,梁杰这才忍不住好奇,“没听你说过晚芝谈恋爱了,闹了半天你们都认识。”

    蓟城这么大的地方,又有那么多中学,他们三个竟然是校友。

    向来姜彩文一说到和好朋友的事儿,梁杰就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以前他没少吃过晚芝的醋,总觉得自己的老婆让朋友分去一半儿,眼下要离婚了,这感觉就更真实了。

    爱情竟然没跑过友情。

    姜彩文“嘶”了一口凉气,犹豫着,确实不知道怎么形容方度和晚芝的关系,要说恋爱呢,应该也不是,但都无碍出入一个家门了,她也不好跟梁杰说他们两个人是纯睡觉的关系吧。

    好像也不大体面。

    工作日里电梯挺空,只有他们三个,方度替姜彩文把话接过过来,就那么直白地实话实说,“恩,之前没恋爱,今天是第一天。”

    方度话毕,又该梁杰“嘶”一口凉气了,真是个好日子,情人节,人家有情人确定关系,他们是夫妻关系破裂,赶着除夕放假前去离婚。

    太讽刺。

    心里不是滋味,梁杰瞧着准前妻未施粉黛的脸,感觉她这一趟西藏走得好像反而结实了一点。以往她有脾胃虚的毛病,最近看来食欲挺好,好吃好喝,脸都圆了,简直没有良心。

    梁杰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儿再过个把小时,他们签了字按了手印,就再也不是夫妻了。

    心不在焉,随口跟方度搭句话:“听着电话挺严重的,是家里有谁摊上事儿了?需不需要帮忙?”

    方度表情始终淡淡的,解释两句,梁杰这才恍然,哦,律师啊,还是秦通的律师。看来晚芝也是终于是找到可心的人了。

    他们俩夫妻以前还打过赌,梁杰说晚芝绝对不会和顾温庭凑合,他认为男女之间是天雷勾地火,做了十几年朋友早就退进了舒适圈,但姜彩文说顾温庭是个有恒心的,一定能把晚芝打动,看来结果终究是他赢了。

    可他眼下也没有和姜彩文炫耀的意义了,一旦失去了夫妻的关系,有些小打小闹都变得索然无味,显得格外多余。

    电梯快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他看似开玩笑,实则带些嘲弄道:“律师这职业好啊,可这天下夫妻要是都跟我俩似的,离婚律师可能就吃不上饭了,连协议都不用,更别说打官司,就这么找个天气好的日子约了去办手续。”

    末了他自己先说不下去,喃喃低头道:“快三年啊,三年的感情,不如个没影儿的孩子重要。”

    姜彩文向来知道梁杰有这个毛病,他总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逢人就说起自己家里头的私事儿,也不管合适还是不合适,对方尴尬不尴尬。

    总之就是要说他的不爽快。

    以前因为这个两人聊过很多次,他说他会改,但今天姜彩文面色陡然一变,倒不是生气他跟外人说起离婚的事儿,而是因为她自己方才分明在晚芝家里,说过自己怀孕的现状。

    电梯门开了,姜彩文全身都僵住了,她目不斜视,都不敢去看方度的表情,生怕他立刻说出自己怀孕的事实。

    照梁杰眼下这个突然伤春悲秋的德行,要是再知道她怀着孕,两人八成今天是离不了婚了。

    何止今天啊,再要是让家里人都知道了,非得出洞七大姑八大姨将他们两个捆在一起,别说怀孕,大概等孩子出生,他们又会用给孩子个完整的家来道德绑架他俩,让他们这辈子都没法儿自由。

    想想那种两个心不在一处的人,又要被束缚在一起过的日子,太叫一个可怕。

    可男人到底会向着男人吧?何况方度是个律师,一定肯定会扯出一大堆生育权的问题,几秒钟像是被无限拉长,门再度缓缓合上,姜彩文手指发抖,差点闭眼,干脆在对方揭穿她之前全盘托出。

    可方度只是重新按开了闭合的门,冲他俩做了个请的姿势,面容平静道:“走吧,到了。”

    梁杰抬眼拍了拍方度的肩膀,垂头丧气地喊声兄弟回头见,就去找自己的车,姜彩文松口气快步跟上他,回头时没忘记和自己的死敌打口型说声“谢谢。”

    也许有一点对不住梁杰,但没办法,子宫长在她的身上,胎儿在她的身体里,现阶段她只想好好养胎,从长计议,将孩子健健康康地生出来找到最佳的生活平衡。

    至于以后,晚芝说的没错,纸自然包不住火,等到梁杰知道孩子的存在时,是会愤怒地指责她,还是会想要承担一些父亲责任,亦或是有了新的生活,完全不想和她和孩子扯上任何关系,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这是她的决定,她可以完全负责,她不需要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来给自己心理保证。

    就因为方度此刻尊重了她作为母亲和女人的选择,所以她真的很感谢他。

    方度解锁车子的时候并不知道,单方面视他作半生死敌的姜彩文,已经因为自己刚才的缄默而纾解心结。

    点火启动,倒车前,他余光无意中扫到后视镜里后备箱的位置。

    一脚刹车,又重新将车子停回车位,他怎么忘了?

    自己还有件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要用哪一种方式交给晚芝才合适。

    她没事,真的没事。

    大门再一次被敲响时,晚芝正坐在地毯上,埋头准备闪配新一年的营销计划。

    正如前任运营总监所想,在晚芝深入了解了闪配的真实情况后,她内心颇有触动。被业界诟病的付费项目,其实只是一次次错误的营销导向。甚至细细品味下来,晚芝发现闪配核心的创业思路,和对用户隐私的保护理念,跟她的初心不谋而合。

    现代人有自由追求两性关系的权利,无论是想要长期相处结婚,还是想要短暂的激情温暖,这是由心而定的事情,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不该被大环境裹挟。

    晚芝对抱有热情的工作向来不缺乏行动力,冯敏自然乐得让她主动请缨做她最擅长的营销,好上司永远不会惧怕下属成就自己。

    所以,也就意味着,虽然还没有在年后正式上岗大刀阔斧,但完成了入职,接受了原始股,针对闪配的企业文化和软包装,她都要从头拨乱反正。

    去糟粕留精华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晚芝不愿意再看到自己手下的任何一款社交软件,出现类似杨婷刑事案件的包庇与纵容。

    企业不该只寻求融资的光鲜亮丽,从而失去基本的良心。

    针对这一点,晚芝可谓煞费苦心,甚至想出了对投资者以及公众披露纠纷细则年报的对策。

    这是一招险棋,好处能改变大众对闪配的看法,但坏处也就是顾温庭死也要隐瞒杨婷事件真相的原因一样。也许会引起更多反对和不信任。

    但事在人为,她愿意从头开始,也就不怕出错。

    起身时晚芝耳畔还夹着一根细细的粉色记号笔,方才哭过,眼睛尤为发涩所以已经摘了隐形日抛,眼下鼻梁上正学生气十足地架着一副玳瑁圆框的近视眼镜。

    开门时没想到是方度,但镜片后的眼神已经有热度,唇畔带着一分调笑。

    “不是说有急事?男朋友,你也太要了,我都怕以后吃不消。”

    指尖轻佻地蹭一蹭方度的皮带,晚芝刚才早就换掉一身行头,就穿件圆领的宽大卫衣和一条裹住双腿的瑜伽裤,不似方度美艳的女友,更像是顽皮的女学生。

    可女学生余光扫到他手里拎着的物件时,脸上的温度顷刻间褪掉了。

    雪白的面孔像是被冻过似的,晚芝有些畏寒般抱起双臂,镜片反射着冷光,方度看得懂,她这是个很明显的防御姿势,也许是怕自己说出一些话,又或是怕他说出另一些话。

    双向的防御。

    知道她不想接触有关晚建歌的一切,可方度接了这东西,答应过,便是要给她的。他可以做到对其他人的决定默认与凉薄,但说实话,他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向晚芝隐瞒这种噩耗。

    何况,传达坏消息从来没有对的时候,只有早和晚。

    他不想她太晚,等到一切都来不及,等到她都失去选择的机会。

    “这东西哪儿来的?”晚芝尽量还在放柔口气。

    方度拎着的是一只纯手工的木箱,颜色虽然看着泛旧,但用的是上好沉香木,晚芝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因为这箱子是她和父亲当年一刀一刀打磨出来,用来装鱼饵的。

    每一次去江边钓鱼,他们都会带着鱼竿,鱼漂,鱼线和鱼护,还有些板凳遮阳伞类的杂七杂八,晚建歌那时还很健壮,肩膀宽厚,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一件件往车后备箱上搬,而这鱼饵盒就由年幼的晚芝亲自来抱。

    如果要是细看,还能发现盒盖顶端右侧,有一只小小的雕刻鱼,简笔画,不精美,正是她的杰作。

    将盒子递过去,方度的声线也放得足够低:“赵彩萍托我转交给你。”

    一听到赵彩萍,晚芝恨不得将这木箱高高举过头顶再砸下来摔个粉碎,可她克制着自己的恨意,只是不接,就那么看着那只木箱,淡淡地反问方度:“你怎么会和她见面?你们都说什么了?”

    “这次他怎么不亲自来找我了?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

    方度之所以会和晚建歌见面,是因为晚芝生日当晚宋依秋那句“看他还有几天好活。”

    从小林那份缺失的背景调查中,又得知晚建歌近期一直没有在高能研究所出现,小林做调查时候晚建歌并不是重点,只是去问过几个学生,都说晚教授大概是提前退休,也有几个人说,他可能出国进修。

    总之,对外是个下落不明的状态。

    这才引起了方度的怀疑,而不幸,他的怀疑没错,指派小林深究下去,很快就发现晚建歌病了,而宋依秋早就知情。

    那几句咒骂前夫的话,也说的算是真心实意。

    方度握着晚芝的手,将盒子托住,裹着她的指尖渡给她一些力气,这才垂眸讲:“他人在医院,状况不太好。”

    半下午的时候,木箱一直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晒太阳。

    对于晚建歌的病情,晚芝接受得很平静,甚至方度再三确认她没事,再次走进电梯后,她合上门,一个人自处,也并没有情绪失控。

    只是眸底沉静地将鱼饵盒搁下,随后接着忙自己的营销案。

    甚至都没有想要去打开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中途姜彩文拍了一张新鲜出炉的离婚证照片给她看时,她还能做到语笑嫣然地回好友几句俏皮话。

    她没事,真的没事,和晚建歌不再联系已经超过十几年,按理说该有的亲情早就散光了,何况一个人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很不成熟,太过于缥缈,那种暖心的父女情,又能有多靠谱?

    只是工作的状态有些格外游离。

    晚芝决意将这种反应当做疲惫,喝了两三杯咖啡便能集中精神。

    等到太阳快落山,窗外最后一丝余晖从木箱上抽离,晚芝敲打下最后一个句号,面对眼前的洋洋洒洒的文件,和尽数铺散开的文档,明明是满眼狼藉与混乱,突然却觉得心里很空。

    太空旷了,房间里过分安静。

    空得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用眼神描绘一片昏暗中的那只木箱。

    搞不清自己在黑暗中傻坐了多久,直到电脑屏幕也熄灭,窗外开始点燃万家灯火。

    今天姜彩文不会回来,她要和梁杰去婚房各自打包自己的行李。

    手机响了,是方度,他很自然地问她,工作结束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而这一次餐厅的地点,就选在蓟城医科大的附近。

    要一起过年吗?

    今晚吃的是贵价西餐,那一对本来被晚芝遗弃在副驾驶的钻石耳坠,又找到回来的路,此刻同情人节的礼物,钻石项链一齐点缀在晚芝的脖颈和耳畔。

    明明下午才确定关系,晚芝却也早有为方度预备,她之前偷了他一根普普通通的签字笔,就回送他一支万宝龙的铂金钻石钢笔。

    方度打开礼物时,眼底热了一下,服务生正在为晚芝介绍今晚的主厨菜单,不过漂亮的女顾客似乎对食物不太感兴趣,只是一直询问他店内有什么老酒和贵酒。

    让他不要吝啬,把VIP酒单直接亮出来。

    指尖在笔身上摩挲两下,重要的不是亮眼钻石,而在笔身上,捏出来在指尖旋转,那行花体字也转进他眼底。

    方度将钢笔搁进西装内袋,重新合上盖子。

    晚芝点过酒后,便托着粉腮,眨眨亮晶晶的双眸问他:“喜欢吗?可别又说我没诚意,看到刻字吗?跟你讲,我可是第一次。”

    第一次送这种刻字的,转卖不掉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把那么肉麻的情话用语言记录下来。

    Tothestbut.

    至人生的最后一名,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却也最重要的奖杯。

    几天前定制的礼物,不成想和他今天说过的话不谋而合,实在默契得让人欢喜。

    方度点头,道句喜欢还不够,特地卷着舌尖补充一句:“就算不刻字,也不会转送给谁。放一万个心。”

    稍稍瞪大眼眸,晚芝果然在对方英俊的眉眼里寻到一种春山般的笑意,喔,原来那天生日他看到李善元腕子上的手表了。

    她随便把他的礼物送人,确实该罚,那就先干为敬。

    晚饭气氛不错,晚芝多喝几杯,严格来讲,从前菜开始,她就已经一杯接着一杯,笑得出格,眸光也扎眼,何况她本来就好看,沾染了浑浊的酒气,粉面朦胧,几乎是明艳到将整个餐厅的目光全都聚在一处了。

    方度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伪装,一开始是由着她喝,鹅肝蜗牛和配菜全部借自己手切成好入口的大小,再换给她下酒。

    但一人喝了一瓶不够,好像有人和她抢,第二瓶都要见底,最后指尖都摇晃,胳肘时不时滑落桌面,方度只能轻巧将她的杯口按住,随后抬手结账。

    起身将大衣罩在她身上,方度上车时安顿好她没怎么犹豫,是往医科大的方向在走。

    晚芝醉眼惺忪,脊梁骨软在副驾驶,笑够了差不多要昏昏欲睡。

    真的迷蒙了一阵,再睁开双眸时,晚芝只瞧见挡风玻璃外面的医院大楼正像高山般巍峨,清冷的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上,车内却暖洋洋的,不知道是多久后的深夜。

    方度一直开着暖风等她睡觉,晚芝睡得沉,鼻尖儿通红翕动,一张乖巧的巴掌脸好看极了,他自己中途也有些困意,便轻手轻脚地下车去吸一支烟。

    此刻看到她转醒,灭掉烟,在凉风中吹口气,这才重新拉开她这边的副驾驶,不讲其他,只耐心地问询:“在外面等你?还是要我一起。”

    太聪明,世界上不会有比方度这样更洞察人心的家伙。

    甚至晚芝都不可能埋怨他的好心,因为她看着生猛,但实为纸老虎,对于很多现状,更是总要他人先推她一把,才能做出狠心的决定。

    父母离婚时也是,辞职也是,甚至同宋依秋闹成这样,也是宋依秋先抽刀斩断母女情。

    如果方度不开车过来,亦或是方才看她睡着,直接带她回自己去处,她应该又会煎熬着挨过一天吧?可人生中有些事情,做缩头乌龟总是没甚用处。

    打醒精神,她直起脊梁,轻轻在方度面上啄一下,才笑着说:“等我。不会超过十分钟,只看一眼,马上就好。”

    说是十分钟,其实三个十分钟都快过去,晚芝才姗姗从住院部下来。

    眼圈儿是红的,眸光更潋滟,只因为撞见晚建歌糊涂到认不出人的状态,听着他一次次在赵彩萍的解释下重新反复问她自己是谁,她突然有种急迫,急切地想看看晚建歌脑子清楚时,要递给她的物品到底会是什么。

    也许是埋怨,也许是痛恨,总之怪她太漠然,就算是责骂,也一定会让她比现在好过。

    夜深了,路上车子仍然很多,大部分男女准备奔赴一夜激情,但晚芝和方度却不是,加快车速只为了接个谜题。

    推开门,几乎是扑到茶几上,晚芝颤抖着将木箱打开,没想到里面确是十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每一张照片后都写了一段字,落款日期都是她的生日。

    十七岁那年生日,照片是在他们江城的老房子,逼仄的客厅背景,电视机还在播放动画片,年轻的晚建歌抱着还是婴儿的晚芝冲着镜头举起大拇指大笑。

    “你的出生,是这辈子发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永远也忘不了你第一次开口叫我爸爸。”

    十八岁那年生日,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除夕赶集会,长长一条街上人头攒动,晚芝可能还没上小学,因为怕走丢,被晚建歌抗在肩膀上,跨坐着脖子,没心思看镜头,因为正举着一只蓬松的棉花糖伸出舌头来舔。

    “感谢你让我成为父亲,托着你的感觉就像举着我的全世界。”

    后面的照片不敢看,方度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晚芝的肩膀上,晚芝打开文件,没想到会是一份遗嘱公证。

    晚建歌和赵彩萍没有任何子女,他们两人都同意,在晚建歌死后,将会把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捐赠给研究院,而另一半则留给晚芝。

    赵彩萍届时仍然会住在研究所为她提供的宿舍里,她也许想向晚芝证明,她并不需要任何晚建歌的钱,大约会终身保持独身,不婚不育,研究她热爱的物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眼泪终于决堤,晚芝抱着那些照片哭得像是天塌下来一样狼狈。

    “方度,我还没恨够他,真的还没恨够!”可恨怎么会让一个人的心这么支离破碎,好像刀割般阵痛,更像是爱。

    原来她这些年也是谁的宝贝,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只是她都不知道。

    方度搭着眉眼抱她,一下下拍打她的肩胛,直到她哭够了恢复平静,才扯起她去洗漱。

    一起淋一方热水,一起擦净换上舒适衣物,最后又一起栖身于一个狭小的被窝。

    可两人抱在一起,却像是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再无其他动作。

    凌晨将过,情人节即将结束,方度盯着她被窗外月光扫过的睫根,突然问她:“今年要一起过年吗?”

    农历三十。

    农历三十,蓟城老胡同里年味儿尤重。

    走过方度家老房子门廊下头的红灯笼时,不知道邻居家哪个捣蛋鬼突然朝他们扔来一只小指粗细的鞭炮,“嘭”一声在晚芝身后炸开,立刻吓得她捂住胸口短短鸣叫一声。

    方度回头要骂,可放炮的混小子们全都嬉笑着散了,只剩下晚芝说句“算了算了”,不停急促小口呼吸。

    来时她从后备箱里翻出好些个礼物,但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一样样问过方度。

    毕竟这可是晚芝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到男朋友家过年,没经验,很忐忑。

    方度说了好几次我家没那个讲究,又都给她全部塞回去,晚芝还是难免有些紧张,这会儿被鞭炮惊了一下,又不停对着手袋里的化妆镜调整额角的发丝,小声问方度:“你看我哪儿不合适?头发是不是太乱了?啧,都怪这妖风。”

    今天晚芝穿得够喜庆,最讨长辈喜欢那种大大方方的打扮,牛血红的羊绒毛衣配上焦糖色的丝绒长裙,外头还裹一件毛茸茸的泰迪熊外套,连围脖同手套都招呼上,生怕长辈们说她不嫌冷。

    从头到脚哪儿能不合适?都可爱,就显着脸小了。

    方度将她的化妆镜重新往包里一搁,声音倒是听着有些酸,“成了别看了,够好看的了,不知道以为你来相亲,第一次跟我见面怕是都没这么仔细吧?”

    “那能一样吗?”晚芝嗔他一眼,手还没戳他肋骨,屋里的门就被扯开了。

    方雪是带着笑迎出来的,昨儿个一听说方度要带女朋友来吃年夜饭,她一面骂骂咧咧嫌弃儿子说的太晚,一面这就准备上了,之前粗略的大扫除不作数了,这家里头看着到处都破破旧旧的,哪儿是个能见未来儿媳妇儿的地方?

    愣是大半夜,叫着自己的几个妹妹也来帮忙,彻夜给家里的玻璃都擦成明镜了。

    菜更不用说,之前定下的菜色都得换,自己家人聚在一起就算了,凑活吃一口,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姑娘来吃不着可心的菜不是?

    昨夜差不多一晚上没合眼,一直在想儿子结婚那事儿,一早起来,方雪就手脚麻利地和丈夫开始置办年夜饭。

    这会儿见了晚芝,光觉出这姑娘好看了,方雪搓着带面的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刚说了句请进,后面的小姨便挤过来,一把握住晚芝的手就往里面拉。

    嘴里还问着:“听方度说叫晚芝?姐,瞧人家姑娘这名儿好听,人也俊啊!真漂亮是不是?咱方度可有福气了,回头娶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谁不羡慕?”

    小姨这一句话,一大家子人都跟着附和,晚芝叫了阿姨,再叫姥姥,小姨,小姨夫,二姨,二姨夫,三姨,三姨夫,还有几个半大的妹妹弟弟,这么多面孔在她眼前一晃,她没喝酒,脑子都开始晕晕乎乎。

    等到坐下来,环顾四周,才看到一个眉眼同方度颇为相似的中年男人,很和蔼地坐在沙发朝自己点点头,下意识就开口问好:“方叔叔。”

    “哎呀,那是你度叔叔。”这一家人里面实数小姨嗓门大,笑起来更是能把屋顶掀翻,可是奇怪,晚芝竟然不觉得她聒噪,只是跟着一起咧嘴傻笑。

    方雪从刚才就观察着晚芝,怎么看怎么又觉得人家姑娘贵气,但待人处事又没傲气,心里是挺满意的,本来还怕人家家大户大嫌弃他家不够富裕,此刻心落停了,又继续忙自己的,招呼小孩子们给她倒茶递蜜拱和糖瓜过去给她吃。

    自己接着站在一旁和面,腼腆地笑一笑说:“方度没跟你说过?他跟我姓,我姓方。”

    “瞧我们这一大家闺女,热闹惯了,也不兴那个除夕去婆家的旧理儿,一般都是把姥姥接过来在这儿过,年初一才各回各家。都没意见。”

    这还真的是少见,晚芝诧异不到一秒,又被小姨拉住右手神神秘秘地问她:“哎,别说那个了,你和我外甥怎么认识的?给小姨讲讲,你可不知道,这几年眼见都三十了,也不好好谈恋爱,可给我们急坏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问题呢!”

    晚芝咽下一口甜酸的麦芽糖,心想方度当然没问题,尤其是男女那方面,简直不要太优秀,可这问题要回答得体确实棘手,她总不能说是两人是因为网恋开始的吧?

    再开放的婆婆总不可能喜欢听这种事儿,晚芝心里有谱。

    清了清嗓,清脆的嗓音难免有点虚:“那个,工作,对!因为工作。之前他接了个案子,找我调查些细节。”

    “哦,那就是办公室恋情呗?最近我看的电视剧也是…….哎呀那里面的男女主角,大白天就在办公桌下头亲到一块儿去了。”

    小姨这边儿还在嘚吧,越聊越出格,晚芝脸色发红,真不知道她老人家看得是什么不良网剧,只有疯狂吃糖,顺便冲着方度投去救援目光,小小打口型喊他:“救我啊。”

    可方度无能为力,自己被表弟姥姥还有几个姨夫围在一起问工作,刚对她耸肩,嘴边儿就被姥姥塞了个剥好的蜜桔,后背干脆被小表弟扯住,嘴对到他耳朵边儿大喊:“表哥走下国际象棋啊!上次你答应我跟我下十盘!我棋子儿棋盘都带来了!”

    十盘下满没下满不知道,总之暮色四合时,满当当的年夜饭一上桌,小表弟就跑出来吵闹着说今年他也要上大人桌吃饭。

    小姨管不住他,最后还是被方度沉着脸一句:“不喝酒的都给我到客厅去。”这才消停了,乖溜溜的和表兄表妹们跑到沙发上吃小桌喝果汁,讨论最近流行什么音乐。

    今天晚芝和方度拎了两箱茅台飞天过来,还是最贵的53,能喝不能喝的都举起小盅少来个一二两助兴。

    大家七嘴八舌,气氛热闹,时间过得也就飞快。

    还没到下饺子的时候,方度被缠得不行,带小孩子们出去买炮,方雪就拍了拍晚芝的胳膊,颔首示意她跟自己到厨房。

    刚一撩开门帘,方雪就把兜里塞了半天的红包拿出来递给她。

    别笑话,这是晚芝十六岁后第一次拿红包,以前只有姥爷和爷爷会给她,后来姥爷去世了,爷爷也去世了,她在宋依秋眼里也早就不是个小孩了。

    所以她真没那么理直气壮,只是不好意思地后退,支吾着说:“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您能同意请我来我都很开心了。”

    “拿着。怕什么,大过年的,图个好彩头。就是别嫌少。”红包鼓囊囊的,摸着有大几千,晚芝听说过方度父母都已经退休了,没有额外收入,说不定是两个人一个月才能攒到的退休金。

    晚芝接了,真不觉得少,只觉得心意贵重,说了好几遍谢谢,方雪这才笑着去揭开面上的纱布,回头嘱咐她:“揣兜里,回头吃了饺子还要发一次,别让她们看见我另给你第二份,这几个女的,又有闲话说。”

    她们可能指的是小姨二姨吧,估计又要吵着说什么时候结婚,偏向儿媳妇什么的。

    但真真奇怪,晚芝也发现自己并不抗拒他们这种“催婚”的玩笑话。

    可能因为她看得出,他们的好心都是真的。

    晚芝抿着唇把钱藏了,嘴里像灌了蜜,再一撩开帘子,方度正往厨房找她,额发有几丝被风吹乱,少年般地垂下来轻轻擦着带笑的眉眼,他也找她,启唇问她要不要参观自己的房间。

    时势造英雄。

    男孩子的房间没什么看头,非灰即白得简单,但少年学霸的就不一样了。

    刚一开门,晚芝就被整墙的奖状吸引到注意,清润的眸光一一扫过那些奖状,十分夸张地学迷妹小声尖叫:“哇哦!高考状元真不是随便说说,我还以为姜彩文在夸张,瞧瞧,这金闪闪的,得有多少张啊,比我买过的包还多!我男朋友好厉害喔!”

    方度瞧着她这假德行嘴里都能笑出声儿来,回手合上了门,杜绝外面的吵闹,这才拨开她故作夸张的双手,用那把清清冷冷的好嗓子道:“别尬吹,是多了点儿,但也不至于这么奉承。”

    切,假清高,迂腐文人。

    晚芝早看出方度眼底透出的得意了,偏生哄他高兴哄得上瘾,就故意专注着品读他那些三好学生,全国励志奖学金之类的名头,当然作文大赛的也不放过。

    转头看到书桌前一家三口举着奥数奖状的合照时,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晚芝指尖轻轻擦过少年方度的脸颊,有些谨慎地问:“你没说过,叔叔阿姨是再组家庭吗?没别的意思,如果不想说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呢?恋人间的想法不需要深思熟虑,便可以痛快地讲出来。

    “只是作为女朋友想尽可能多知道些你的事情。”

    记忆中方度没和任何人讲过自己名字这件事情的真正由来,逢人问起总是用一句父母感情好,姥姥家又没有儿子来搪塞过去,甚至和初恋在一起那么多年,苏沛珊一直都将方度的爸爸视为女权主义的同盟军来看待,毕竟,作为男性将孩子的“冠姓权”主动让出去,对于普通人来讲总不会那么容易。

    就算开明的夫妻之间达成共识,还有更多长辈,会用“规矩”“礼数”来给他们压力。方度就由着她这么想,从来没解释过。

    但面对晚芝,方度内心柔软着,却想将自己的过去未来全部揉碎了喂给她。

    他的事,她又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两个人无外乎都见识过对方以往最恶劣的一面。认识的时间不久,但还没吓跑不容易,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竟然已经是这样无话不谈的关系了。

    顾温庭月前对方度父母的调查没什么明显错误,甚至比他认为的还惨,作为蓟城第一批下岗潮的工人夫妻,在被辞退时,方度和度文君甚至没有拿到一分钱的遣散费。

    三个月的工资欠发,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响应国家号召下岗再就业的度文君每天都上街找零散活干,可就是这样,很少有活,有活也没法补贴多少家用。

    方度八个月大的时候,方雪瘦得不像话,没奶水,家里更是已经穷到连取暖用煤都买不起。

    孩子要吃奶粉,每天就在这间房里冻得直打哆嗦,也经常感冒生病,方雪心疼孩子,知道哭没用,干脆背着丈夫找到了一个来钱快的活儿。

    那时候国企改制,下岗工人满街都是,男女都有,可就业岗位又不多,穷困潦倒时为了养家糊口,有去卖血的,也有卖淫的。

    方雪就是在那时候,找到了以前一个要好的同事,接应自己去卖血。

    卖淫的事儿她做不出来,愧对儿子和丈夫,但她知道,卖血卖不断她的骨气,说什么再为孩子坚持几个月,总要把奶粉钱赚出来。

    她不舍得孩子小小的就没奶吃,拿米糊糊对付。

    第一次卖过后方雪对丈夫谎称找到了新工作,她去替有钱人做保姆,主家很好,所以来钱很轻松。但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度文君明显感觉到妻子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因为针眼的关系,她不便与丈夫亲近,而且短期间内多次抽血对人的身体危害很大,虽然家里吃得更好了,但她看着比以前更虚弱了。

    所以在她又一天晚上去“做保姆”时,度文君趁夜将孩子交给了邻居,自己则偷偷骑着自行车在后面尾随她。

    撞破她是去抽血后,度文君一把将妻子扯出黑作坊,蓟城的冰天雪地里,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泣不成声地抱着她痛哭。最后连鼻涕都冻成了冰碴。

    他哭着一遍遍向方雪保证,他这辈子拼了命也要让他们娘俩有饱饭吃,又一遍遍求她不要再来偷偷卖血。

    也就是那一次发现方雪在做什么后,度文君决意将孩子的名字改了,之所以跟母姓,是因为度文君说:母亲天生总会为孩子牺牲更多,甚至方雪连自己的命都能拿去卖。

    儿子理应姓方,他没那个脸去让儿子跟自己姓。

    再后来日子真的慢慢好了,熬过那一阵子大家都好过了,他们夫妻借了小姨二姨三姨的钱,买了辆车,办了出租户,二十四小时的轮换跑,不到三年,钱连本带利还了,家里头也稍微富裕了一些。

    可度家人不干了,之前不肯借钱给他们俩去买车,但后来也舔着脸天天上门吵着借钱,顺带要他们夫妻将孩子的名字换回去。

    可度文君叼着烟就那一句话,孩子是他俩的,想叫天王老子他们也管不着。要钱更是没有,亲爹来了也没有。

    “零八年全国组织免费体检的时候,以前捐过血的很多人才发现自己已经感染了艾滋病。还算幸运,也许是次数够少,也许她卖血的地方干净,我妈没事儿。那天拿到血液报告后,她一下坐在楼道的座位上起不来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老天爷对我们太好了。”

    “当时不懂,老天爷对我们怎么好了。”

    那时候方度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够聪明,他早就在大人口里得知,那个父母曾经工作的国企,之所以会被低价收购,又没有发足职工遣散费交纳失业医疗保险,都是因为政府官员勾结资本吞了下岗工人血汗钱。

    如果没有那些违法犯罪的人,发生在夫妻俩的苦难根本不会发生,发生在那么多人身上的可怜事也不会发生。

    “从那时候起,就想要做检察官了。”方度眉眼像两捧雪,讲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平静,这会儿少见地挑起眉梢压低声音为耐心的小听众制造悬念。

    “不过也真的巧,我进检察院的第一案,就是当年那桩贪污受贿案。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判了。死刑没缓,当时的心情,现在也忘不了。”

    泄愤,快意,痛苦和愉快都交织在一起,像密密麻麻的网,让他更加坚信这世间有正义。

    但现在退一步,看着面前不停翻涌的浪潮,方度明白了,当年贪官落马实则时代交替,旧资本失去闪闪发光的力量,又被新的力量掀翻在地。人能做的事,只有那么一点。

    没有他方度也有别人。

    时势造英雄。

    确实幸运,这世间能得偿所愿的都叫幸运,方雪当年说的话可能本质并没错。

    没想过方度的名字后有这种让人心潮澎湃的旧事。

    说不触动是假的,可晚芝不服气,她内心有股隐隐的力量,想让她大声说不,不是对着方度说不,而是对着这种推着人向前奔涌的浪潮说不。

    也许英雄不能改变浪潮奔涌的力量,但英雄再强大只是个体,如果每一滴水都用足自己的力量,河流会改变方向。

    黄河历史上不是就经常改道吗?曾经可怖的河床又变成人类安居的温床。

    晚芝忍着发酸的嗓子,真的不想在除夕夜里哭鼻子,所以跟方度辩论这种深刻大道理的计划,就放在以后再做。反正他们作为情侣,都有好多时间,可以促膝谈心。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快速转移注意力,潮湿的眸光触到他高中奖状上的落款,才清了清嗓子松开手笑着问他:“转学前你以前在十六中上吗?”

    “十六中我熟的,西街霞姐理发馆二楼里有个小网吧对不对?我以前可经常逃课过去上网,老板人挺好的,每次都不查我们这帮小孩儿的身份证,有警察来就提前给我们通风报信。”

    讲着讲着晚芝莞尔,“当然啦,你肯定不会去了,三好生怎么可能跑去网吧打游戏。”

    “那时候流行什么来着,劲舞团?CS?记得有次网吧里有人打架闹事,我吓得要死,同伴全跑光了,就剩我自己躲在安全通道里,生怕被那些流氓找到。”

    “还好,楼梯里还躲着另外一个人,你说下头不下头?人家都在网吧娱乐,他在网吧里背书,读得可能是英语课文吧?反正那时候我听着都跟鸟语似的。”

    晚芝哈哈两声,自己调节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到方度眸底闪过一丝急速消融的光。

    搂着她的细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方度吻一下晚芝耳畔的碎发,小指挑起一丝在指尖把玩,状似无意地问她:“你高中时留短发吗?”

    “何止短发!还接发烫发染发。”一说起自己高中的“辉煌事迹”晚芝就来劲了,撩着头发像个女流氓一样插着腰说:“一周我能换四五个造型,有时候还戴假发。我们学校的教导处主任,见到我都要绕着走!打架,喝酒,逃课,欺负男同学,我样样在行,我可是差生诶,连姜彩文她妈都说叫她不要跟我玩儿。”

    方度眯起深邃的眼,是吗?如果真这么凶,怎么会在楼梯上瑟瑟发抖。

    现在同以前一样,是只漂亮的纸老虎。

    对面晚芝毫不知情,还勾一下方度的下颚线,不怀好意挑着唇角瞧他这张皮相,贝齿微张,熟艳的舌尖露出一截,不大正经道:“你当时要是见到我,一定怕死了!我就把你堵在卫生间,这样那样。”

    下一秒,方度收紧她腰肢,让她感受下膨胀的热度。

    牙齿咬着她的耳珠哑声道:“真的怕死了,女朋友我好怕,吃饺子还早,要不然你现在这样那样一下给我看看,让我见识见识到底有多恐怖。”

    话没落地将她举起来了,晚芝惊呼一声被他吻住唇瓣。

    抱着她将门反锁了,又重新压到床上,纸老虎还在逞强,色厉内荏地恶狠狠皱眉:“那你一会儿不要乱叫!”

    方度笑得很好看,就像白雪融了那么透,他用她一只手盖住自己嘴巴,唇瓣濡湿,一点点瘙她的掌心,晚芝不会读看不到的唇语,但也听懂他坏笑的眼睛在说:“那你捂住我啊。捂住就没声音了。”

    捂住便捂住,晚芝才不怕。

    她啊,从来不认输,何况今天,她觉得自己所向披靡,比英雄更厉害,因为她拥有了比超能力更好的东西。

    你问她这东西是什么,说不清,但就是心里有根。

    正文完,休息一阵番外择日动笔。

    日期不定,计划会写到他们的年少,也会写到他们的以后,故事里所有的人物都会有个得体的安排。不长,但会一一安排。按照老规矩也会再开一次车,具体更新时间会在微博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