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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策4

    

帝王策4



    (P   O   P   O   原创市集独家发表,)

    被萧煜斥为无用的崔钧,对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倒没有多大恶感,听说吴王做了自己的同侪,他神色一如往常的温和:吴王虽然跋扈,理政治国确是颇有手段的,圣人是天子,可以不辨经史,但必得知晓如何治国。

    瑶姬素知他是个方正之人,倒也不奇怪:可张相说吴王党同伐异,为了排除异己,无所不用极其。这个异己,自然大部分都是世家。

    崔钧并未有丝毫踌躇,道:是人就会立场,有立场就有差异,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对手自然都是错了。

    这么说,瑶姬笑了笑,先生也认为世家需要被抑制?

    崔钧一怔,年少的帝王唇边挂着一抹淡笑,他不由狐疑,这话,莫非是皇帝有意试探?但他还是道:臣出身世家,自然不想看到世家衰落的那一天,但世家传承至今,确有不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人,只是一个人的好坏,不是单纯能根据他的出身判断的,寒门未必多高士,世家也未必多败子。

    这话被瑶姬转述给了萧煜,萧煜跽坐在坐席上,闻言似笑非笑:崔允平倒比张良甫还有些见地,只是他这话却说错了,世家需要被抑制,不是他们中有败德之人,而是这个阶层已经阻挡了国家,若权力始终被世家把持,庶族永远都没有出头的一天。

    瑶姬有过那么多世的学识,自然知道他这话很有道理,只有权力和阶层保持流动,一个国家才能平稳。原本她对萧煜的防备,也不是来自他的政见,而是怀疑他意图篡位罢了。只是萧煜如今摆出一副悉心教导她的模样,弄得她倒不好意思再怀疑这个叔父了。

    说来也奇怪,包括瑶姬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萧煜做了太子太师,是不会真正教导皇帝的。毕竟要是把皇帝教得成功了,他还怎么把持朝政。没想到他虽然公务缠身,每旬至少会抽出三五次来大正宫给瑶姬授课,而他教导的自然也不是什么经史,正如崔钧所说,是如何理政。

    这不由地让瑶姬觉得疑惑,萧煜是宁宗的堂弟,既非帝系,又与宁宗是兄弟,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他都不会被作为皇位继承人培养,可他像是对这些学识非常熟悉。毕竟他如今这般年轻,秉政也才四年,若不是从小培养,瑶姬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有多天才,才能把偌大一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回想起来,宁宗还在世的时候,对这个堂弟也是极好的。瑶姬曾经听宫中旧人说过,萧煜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宁宗养在宫中,直到十岁方才搬出去开府。

    她试着旁敲侧击,萧煜表现得淡淡的:圣人怎么对这些旧事有兴趣了,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没什么好说的。

    这让瑶姬越发好奇,在此之前,她和萧煜的接触并不多,大概是出于防备和潜意识的躲避,她也从未想过和萧煜亲近。如今因为萧煜做了太师,他们在私底下的接触不得不多了起来,即便瑶姬不想承认,他们确实是在一天比一天的熟稔亲昵。

    这会儿她就在半开玩笑地问萧煜:听说张相今天又被七叔气得跳脚了?

    萧煜半倚着凭几,神色漫不经心这个男人确实是跋扈又放浪的,即便在御前,依旧这样肆无忌惮:张良甫的气量恐怕是太小了,臣不过好心提醒他一句,他就那般失态,实在可笑。

    瑶姬暗自腹诽,你那叫好心提醒吗,分明是在戳张靖安的肺管子。

    原来张靖安儿子被萧煜弄去蹲大牢,太师的位子也被萧煜夺了,心中不忿,他原本也是个老成谋事的政客,偏偏萧煜实在气焰嚣张,忍不住就想刺萧煜一下,和萧煜寒暄时,不阴不阳地道:吴王殿下

    他话还没说完呢,萧煜身边的头号狗腿子御史大夫在一旁冷不丁插口:是摄政王殿下。

    张靖安忍无可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萧煜便似笑非笑:相公,为政之人,若是沉不住气,可是大忌。张靖安差点没被气得厥过去。

    瑶姬不得不提醒他:张相好歹也那样大年纪了,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嘛,况且,在你面前能沉得住气的,恐怕不多。

    她这话原本带着点挖苦的意味,萧煜却勾起唇角:圣人不就是其中之一?

    他今日穿着颜色肃重的石青海水纹长袍,瑶姬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眉眼竟是有几分冷峻的,这样看着瑶姬的时候,神色却有一种复杂难辨的低柔,她疑心自己是看错了,再一眨眼,萧煜果然便又是那副散漫疏懒的模样了。

    圣人,他忽然说,圣人想不想出宫。

    出宫?

    这两个字让瑶姬不由地兴奋起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一步也没有踏出过宫墙。其时民风开放,君臣之间并未有堪称森严的界限,皇帝若想白龙鱼服出宫游冶,也非罕事。只是瑶姬年纪还小,若是出宫,怕是第二天劝谏的奏章就会淹没她的御案,要是萧煜肯领着她就不同了。

    她连忙点头,眼中是掩不住的欣悦:当然,是现在吗?眼下已经黄昏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宵禁,宫外怕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一想到能出去,哪怕只是出去随意转转,瑶姬就欢喜得不行。

    萧煜倒没想到她这样高兴,不由微微一怔,暗道到底还是小孩子,想罢便站起来:自然是现在,不过不能让宫里知道。

    很快,瑶姬便明白萧煜的意思了。她接过萧煜递过来的衣裳,那是一套烟霞色的衣裙。因是春衣,不过夹纱罢了,袖口前襟并未有太多刺绣,只是裙裾微长,拂过明镜似的金砖地,仿佛笼在烟霞中的白芍药,那样清丽,又那样娇妍。

    她站在铜镜前,竟似呆住了,临夏站在一旁,眼中似喜似悲:这是二娘第一次穿上女孩儿的衣裙呢

    是啊,她以为自己今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七叔。

    萧煜就站在门外,听到身后传来轻柔的声音。太阳已经一寸一寸地落下去了,那玉栏外恰种着一围芍药,并不多,偏偏盛放得热烈。他闻声回头,眼中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微光,那声音只是淡淡的:待会儿出宫,你就扮作我的侍女。

    少女不满地鼓着腮帮子:你分明是在占我的便宜。

    这让萧煜忍不住笑了起来:若不愿扮侍女,小厮也可以。

    瑶姬自然不肯,心道这人真是一句话转八百个弯,侍女就侍女罢,不然也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名头了,只是称呼萧煜显然也想到此处,还未说话,她拉过萧煜的手,在他掌中写下一个字:瑶,这是阿爹给我取的名字。

    少女的指尖是温热柔软的,在掌中轻轻划过,那微微的痒意从手腕一直往上,教萧煜不由地心头一动,瑶瑶,他淡淡地说,那便这样叫你罢。

    这几乎是潜意识的想法,在她写出那个字时,就浮现在了萧煜的脑海中。闻言,瑶姬怔了怔,恍然和惶惑像是潮水一般重新翻涌出来,是瑶瑶,不是阿瑶。她想告诉自己这应该只是偶然,可脑袋里克制不住地在想,莫非还是躲不开吗,可他是自己的叔父啊。

    只是无论有多复杂的心绪,她也不能表现出来。梁京的夜是宏大又深沉的,摄政王因特旨准允在宫中骑马乘车,瑶姬坐着萧煜的车驾离开皇宫,驶出大正门的那一刻,她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只是因着那桩心事,连这份喜悦都蒙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默然。

    萧煜问她想去哪里,她想了想:已经开始宵禁了,那就去清平坊罢。

    无论春夏秋冬,白日黑夜,清平坊总是热闹的。萧煜应是这里的常客了,因着民风开放,他领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少女从车上下来时,众人倒也没有多少讶异。彩袖翩然的美人穿花拂柳般迎上前来:殿下真是稀客呢。

    瑶姬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她,只见这位名动梁京的歌伎并未过多妆饰,只是挽着简单的堕马髻,盈盈一张秀脸,明眸善睐、顾盼神飞,是个难得的美人。萧煜微微一笑:月余未见,盼盼倒比往日更美。

    殿下如今是大忙人,盼盼拿纨扇掩住半张面容,盼盼这样的庸脂俗粉,恐怕殿下也腻了。

    教坊女子,大半是极擅讨人欢心的,萧煜在这样的场合也是如鱼得水。瑶姬想到京中的那些传闻,吴王风流倜傥,年少时便游戏花丛,不知撷了多少教坊女子的心去。所以,这些围绕着他的女子,他和她们,有那样亲昵的关系吗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想,纵使确实如何,又与她何干。萧煜尚未娶妻,府中也未纳妾,无论他是否流连教坊,瑶姬身为侄子,也是没有资格置喙的。可她就像是自虐一样,明明不想看,偏偏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和盼盼酒酣耳热,谈笑风生。

    她想知道他的笑意有没有到达眼底,是否像他对着她一样,总是如迷雾一般。可她到底是看不透的,她从来就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

    醉了罢,我大概是醉了。烈酒一口一口的咽进喉中,待到萧煜发现时,瑶姬已经喝下去了整整一壶梨花白。

    怎么喝了这样多,萧煜微蹙着眉,他压低声音,在少女耳旁道,明日还有朝会,还是少喝些为好。温热的气息拂过瑶姬耳边,是微苦的瑞脑香。

    她想自己约莫是更醉了,夺过酒壶:我要喝,偏要!

    萧煜不由有些头痛,又有一种新奇的讶异。原来醉酒之后的小皇帝竟是这般模样,这让他终于真切地意识到了,她是个女孩儿。她还这样小,眉目间稚气未脱,却已能看出日后的风华。她笑了起来,脸颊上晕着烟霞似的红,竟比她身上的衣裙还要妍丽几分。

    诶,我问你,她眨巴着眼睛,凑近了低声说,你和那些歌伎,都在一起过吗?

    萧煜哭笑不得:我可不是随便什么菜都吃的。

    真的?她像是不信,长睫如蝶翼般忽闪忽闪,又问了一遍,真的?

    他难得有这样耐心的时候,柔声回答:真的。

    瑶姬便像是得到糖果的孩童一样,满足地笑了起来:真的呀,她丢开手里的酒壶,仰起脸看他,萧煜只觉她一张小脸越来越近,原来她竟伸臂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样近在咫尺的容颜,弥散着淡淡柔香,浸满他的怀中。萧煜不由地僵住了,她的眸子那样亮,像是两泓澄澈的秋水,可又蕴着迷蒙的雾意,她低声叫了他一句:七叔

    这让萧煜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把她推开,她却将脸一埋,倒在了他怀中,未完的话语如同清风般微不可闻:七叔萧煜

    他的手停在了半途中,低叹一声,终究任由她搂着自己沉沉睡去。

    盼盼走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眼波流转,口中娇声嗔道:殿下真真是薄情寡义,许久不来看盼盼了,好不容易盼到了您,您还带着这样一个美娇娥。

    萧煜罕见地没有与她调笑,他坐在那里,神色莫测,又似乎面无表情,盼盼极会看人眼色,见状忙识趣收声,半晌之后忽听他说:盼盼,唱首曲子罢。

    殿下想听什么?

    他想了想:秋风词。

    歌声如轻梦般响了起来: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余音袅袅,散入夜色中,渐渐的听不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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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大大大肥章~

    一个问题,张靖安目前为止被气到昏厥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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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章唱词出自李白

    PPS.第一章有个虫,瑶瑶如果按公主的排行算是行二不是行一,应该是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