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碟 Beta哥哥的秘密-下下篇③

    仿佛要一次性讨回这些年来的空白，尼尔并没有给艾利欧休息的机会，只争朝夕地反复标记着怀里的身体，浓稠的精液一次次地盈满了生殖腔，直射得人小腹滚圆，四肢软如面条，任他摆成最羞耻的姿势，在这座简陋的旅馆、简朴的床上为所欲为。

    两人这般纠缠了一夜，见人着实是体力透支了，尼尔就将自己的信息素压了下去。

    他向来很会控制自己的欲望，毕竟身为权贵的Alpha家族继承人，懂事之后首要学会的便是抵抗诱惑。但他就是对艾利欧毫无节制，总是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气味，见他站在那儿不说话也觉得可爱诱人，抱在怀里了又觉得不够，定要和人紧密相连了才心满意足。

    无论是长相、气质，说话的方式、做事的方法，甚至走路吃饭的小动作，只要是艾利欧的一切，都毫无理由地、通通招他喜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往而深，尼尔从不否认他是被蛊惑了——这是他家长辈们恨铁不成钢的说法，而他自己也明白，艾利欧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一开始是为了借助他来打击自己的Omega弟弟，后来就是为了报复和逃离家族，他所背负的身份，他背后强大的势力，是比他的信息素更能让艾利欧兴奋渴求的所在。

    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我？这句话一直隐藏在尼尔精神域的禁区里，层层封锁。

    自尊让他守口如瓶，他相信凭着自己的硬件优势，根本不可能有Beta可以拒绝。事实也似乎证明了这一切，两人在一起的大半年里，艾利欧表现得很是乖巧，至少是表面上的，在情事中顺从配合，两人有过几次小小的争吵，但对尼尔来说都不过是情趣，他一直不觉得自由是个问题，他给了艾利欧离开家族的自由，给了他过上新生活的自由，还用自己强大的爱意为他做靠山，这不就足够了吗？

    然而事实是，他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艾利欧逃跑了，跑得果敢决绝，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他根本捉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直到他无意中发现，一位新登记的Alpha，有着他们家族遗传的特殊能力。

    顺藤摸瓜地，尼尔找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城，也找到了隐姓埋名的爱人。

    他毫不怀疑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儿就是自己的血脉，毕竟那五官以及出类拔萃的Alpha出色气势都同他小时候如出一辙，当他终于万水千山地、从帝都跋涉而来，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时，内心的波动几乎要超过了精神的阀值，将他完全压垮。

    两父子虽是粗布衣衫，却旁若无人地其乐融融，有那么一瞬间尼尔是极度痛恨艾利欧的，痛恨他的背叛逃跑，痛恨他全心全意地对待别人，更痛恨他选择了一条完全没有自己的、却看似十分幸福的道路，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为之奋斗，为之煎熬，这份感情仿佛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沉溺。

    Alpha强烈的自尊被摔到了尘埃里狠狠践踏，而久别重逢又将他的思念和爱意推上了一个新的顶峰，爱恨交缠，很长时间里，尼尔的脑内一片空白，只是痴痴地看着不远处两父子。

    那一夜，随行的下属们并不敢打搅他们的主人，任凭他独自盯看直到天明。

    暂时得到了满足的尼尔起身去吩咐下属后续的安排，他能感觉到有股Alpha的威压一直在攻击这个房间，没有经过训练的、鲁莽的攻击方式，但不能否认是个好苗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尼尔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一半是来自情事上的餍足，一半则是对这个攻击者十分满意。

    不愧是他们家的血脉，果然出色。

    他穿过了旅馆的走廊，来到了尽头的房间，门前守卫的两位下属脸上已经显出了疲态，尼尔朝他们挥挥手，眉头轻动，解开了禁制之余也推开了门。

    “滚！！”

    迎面而来是一阵如枪林弹雨般稠密的锐利杀气，尼尔皱了皱眉，淡金色的威压释放出来，在周身聚成防护罩，轻易就将攻击化解了。

    “你是谁！我爸爸呢！”

    小孩儿一宿没睡，累得小脸煞白声音嘶哑，看上去着实可怜，他能感应到自家爸爸的气息，却无法从这里逃出去，焦躁让他不知节制地释放威压，小小的身体受不住消耗，已经快要到透支边缘，猛地又见到了这个强大的Alpha，顿时战意激起，像被侵犯领地的小狮子般，竖起毛来凶狠地咆哮着。

    “毛毛？你是叫毛毛吧？”

    尼尔从艾利欧的精神域里读取了些小孩儿的过往，脸上的表情更是柔和，他蹲下身子朝人毫无防备地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势，嘴上继续软言相哄，“你爸爸没事，他太累了，在隔壁房间休息，让我先来看看你。”

    “爸爸？爸爸在隔壁？我要见他！”

    一听他提起艾利欧，小孩儿的脸就亮了起来，但随即也将信将疑地后退了两步，审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他鼻子动了动，嗅到了这人身上萦绕着的属于自己爸爸的气息，一时有点想不通为何会缠得这么深，小脸皱了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儿让尼尔笑了出声。

    “好啊，他快醒了，等会我带你去见他。”尼尔依旧半蹲着，试探地朝人伸出了手，“毛毛，我们身上的威压很相似，你感受到了吗？”

    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小孩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威-压？那是什么？”

    “在解释这个之前，我要先介绍下自己。”

    房间中，尼尔优雅地起了身，正式地行了个贵族间的见面礼。他原就身姿卓然，气质高贵，此番彬彬有礼，更添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气度，恰好一缕晨光从窗户斜透进来，映在那俊朗立体的轮廓上，此刻的尼尔威仪端方，在小孩儿眼里，彷如天神一般，不能直视。

    “我叫尼尔·奥尔登，是奥尔登家族第四十八代继承人，也是你爸爸今生唯一的伴侣。”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伴侣的意思就是，我和他，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们属于彼此。”

    见小孩儿似懂非懂地愣在原地，尼尔走上前去，将人抱了起来，举到了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

    “我没有恶意，你爸爸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会伤害他的。”

    尼尔放轻了声音，威压也收了回来，他凑上去，额头与人相抵，并张开了部分精神域。

    “感受到了吗？我们相似的力量？这就是属于Alpha的威压，而我们之所以会相似，因为我也是你的爸爸。”

    “你？爸爸？”

    小孩儿困惑地眨了眨眼，一时间涌进了太多陌生的信息，让他不知所措。尼尔对此表现出无限的耐心，慈父般笑着等待他，门外候着的属下们机灵地送上了早餐，就在他纾尊降贵地拿起了勺子、正要准备哄人尝尝时，一记粉拳砸到了他的脸上，小孩儿绷着一张脸，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道：

    “你骗人！我只有一个爸爸！”

    艾利欧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的小孩儿毛毛睡在了自己的被面上，小手小脚巴着自己，生怕逃了一样，眼下有一圈睡眠不足的青紫，小脸上还有几道未消的红痕。艾利欧吓了一跳，想赶紧起身瞧个仔细，不妨带动了酸痛的腰身，起了半截又跌回床上，他低哼了声，立马就听见房门一响，有个身影闪了进来，结实的手臂很快就兜住了他。

    Alpha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他，因为担忧和劳累而躁动的精神域再次安稳了下来。

    “你……”

    艾利欧叹了口气，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拥着他的人是谁，他已经不想去深究自己从哪里开始就被发现了行踪，不久前他的确享受了一夜酣畅淋漓的性爱，滋润了这些年来因为信息素不平衡而日渐枯燥的身体，也填补了精神上的不安和空虚，他不得不承认，标记关系的确是他和尼尔之间最强也是最天然的纽带。

    这种以爱之名，却行着服从之实的标记关系，是他无法改变的自然规律。

    A和O，A和B，等级的压制，让他们在爱里面天然就不平等。艾利欧不期望能够改变现状，只期望能暂时地置身事外。

    他逃了三年，终于还是被打回原形。

    艾利欧知道尼尔的执着，也明白如今完全掌控了家族的他，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轻易蒙骗的。过往的逃跑手段，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他动了动身体，下意识就想挣开这个怀抱，尼尔没有如同昨晚那般强势，而是稍稍松开了手，转而侧头轻吻他的脸颊。

    “宝宝，你醒了？毛毛吵着要来见你，我就让他睡在这儿了。”

    尼尔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毛发，话语十分轻柔。

    “哦，是吗？”

    这其中自然不会如此简单，艾利欧能感受到小孩儿大量消耗的威压，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如此烂熟，除了警惕过度的劳累，他想不出别的理由。只不过，他也没有从尼尔的精神域里解读到敌意，眼下他们父子二人至少是安全的。这么想着，他推开了尼尔的手腕，伸手将小孩儿抱了过来。

    他娴熟地兜着人小屁股，轻拍着身侧，让人躺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小孩儿的脑袋自然地靠在他胸前，小小地哼了声，即便改了姿势也没醒过来，动了动嘴唇，继续埋头酣睡。

    “毛毛乖啊。”艾利欧笑着低头贴住人脸颊，张开了自己的精神域，将小孩儿过度疲劳的思绪裹了进去，细细安抚。

    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不同于情动时那淡淡的鸢尾花香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让人平静的草木气息，小孩儿很快就安稳下来，身体都放松了，软手软脚地在他怀里甜睡。

    “你笑了，宝宝，你都不对我笑。”

    尼尔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委屈贴了上来，他的确很妒忌这小孩儿，然而眼下并不是计较的时候，他紧紧地圈住了两父子，将头搁在了艾利欧的肩膀处，硬是要挣一分存在感。

    “尼尔，我们谈谈。”

    艾利欧有节奏地拍着怀里的小孩儿，他低垂着眼帘，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

    凡事都有个终结，既然无法躲避，还是好好面对现实吧。

    “宝宝，你说，我都在听的。”

    尼尔并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谈谈”，他凑讨好地蹭了蹭人下巴，声音含含糊糊的，听着竟然带了几分稚气。

    艾利欧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宝宝放到了一边，被子盖住掖好，又俯身亲了口额头，这才推了推尼尔，示意他到一边去谈话。

    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爽洁净的，而且还是他当年惯穿的款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带来又是谁给换的，艾利欧的眉目松动了些，仿佛是想起了以往的温情片段，他轻轻地叫了尼尔一声，拼命平复着翻滚的情绪，狠心地压下了心里摇摆的天平。

    艾利欧垂着头，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说出自己埋藏已久的心底话。

    “尼尔，我很抱歉以前利用了你，你可以恨我一辈子，但你的生命里不该染上我这种污点，你值得更好更光明的未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抬起了眼眸，墨绿的眸子里带着水汽，仿佛沉在湖水里的晶石一样，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凄凉，又有几分尼尔读不懂的祈求，的确，生来就站在阶层顶端的Alpha从来没都有明白过何谓不自由。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想要自由，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的执着，但没有关系，你让我离开就好，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咬了咬唇，对尼尔扬起一个复杂的笑容，说到这句的时候，也忍不住身体发抖，“我……我感激你给我做的一切，我，我想我是爱你的。”

    眼泪滑下脸颊的时候，他听见尼尔从喉间溢出的一句低吼。

    那满怀期待的眸子变得灰暗，难得冰雪消融的英俊脸庞也渐渐凝固，身侧的拳头紧握，用力到骨骼都发出咯咯的声响，而那萦绕周身的金光火苗一样明明灭灭，外放的威压将墙壁和家具都被逼得不住晃动。

    艾利欧有点害怕地后退了几步，跌坐回床上，伸手将小孩儿搂进了怀里。

    这个回护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尼尔。只见他眉头一沉，威压实质化成金色的链条，飞快地缠住了艾利欧的手臂，将他硬生生地抽离了床铺，送到了自己跟前。

    “尼尔！不要！”

    艾利欧被抽走的瞬间，小孩儿又跌回了床上，这下动静终于把他弄醒了，揉着眼睛有点茫然地想要去抓眼前飞逝的衣角，却被那金色的链条反手甩了个正着，小脸挨了一下打，又困又累又疼的，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艾利欧心里一揪，急忙用力挣扎，只是尼尔哪里能容许他逃？钳住下巴的手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颚骨，眼睛眯起，声音冷得彷如数九寒冬。

    “艾利欧！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话一字一顿的，仿佛带着挖心掏肺的血气。

    尼尔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房间剧烈摇晃着，发出了即将要崩溃的可怖声响，门外的属下们骚动起来，其中几位已经在用力砸门。

    “回答我！艾利欧！”

    然而艾利欧已经没有余力去答复了，Alpha暴走的能力将他逼得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变紫，连话都说不出一句。而床上的小孩儿虽然哭声震天，却本能地腾起了一道力量的屏障，勉勉强强地抵抗了一阵，眼看着也要马上被震碎。

    惊恐让小孩儿嘶哑地哭喊着要爸爸，艾利欧似有所感地张了张嘴，挣扎着想要回应。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换来尼尔的半点怜惜，他冷哼了一声，精神域完全被黑云所笼罩。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艾利欧那段决绝的话。那连串的字眼被无限放大，旋转着，交缠着，变成一堵密实的高墙，将他满腔的爱意、满怀的希望都囚禁在里头。

    为什么？为什么他付出了这么多，忍受着家族里的非议，贵族间的白眼，把自己逼成了冷血的、偏执的、疯狂的存在之后，依然没有一丝挽回的可能？他们昨晚明明还契合万分，极度欢愉，为什么转眼就要否认？

    为什么他的爱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他到底是哪里不够好？家世？相貌？性格？才华？还是床上的能力？

    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艾利欧已经被逼得晕了过去，小孩儿也迷迷蒙蒙地，渐渐失去了知觉。

    房间在这可怕的力量持续攻击下，墙壁应声而碎，整栋楼摇摇欲坠，濒临倒塌。

    巨大的轰鸣之中，有个庞然大物腾空而起，滚滚烟尘被留在了陆地上，黑色的飞船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空中。